“此一时彼一时。你是凌云中学的学生,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你现在回去考试,教委也不会承认这个结果。到时候,该怎么处分还得怎么处分,搞不好,还会落个更严重的罪名。再说了,凌云中学培养了你两年,他们也不会放你回去的。”
“我老师也是这么说的。”萧暮雪闷声闷气地说,“他说从他决定放我走的那天起,就没想过再要我回去。就我是头猪,还一门心思地想着,盼着。”
“所以才说,既来之,则安之。你也不想想,你一介书生,要如何负担一所学校的未来?这次你替他们挡过去了,那下次呢?下下次呢?可见,问题的根本不在你回不回去考试,而是桥河中学该怎么奋发向上,改变目前的现状。”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猪头教委给的时间那么短,怎么够嘛!”萧暮雪又抓狂起来,“我真是好想踢他们的屁股,挠他们的脸,顺便诅咒他们生个儿子没pì_yǎn!”
君无双挑了挑眉毛,隐藏了眼底的笑意:“你就这么恨他们?”
“废话!”萧暮雪咬牙切齿地说,“若有机会见到教委那老头,我绝对会用针扎到他全身瘫痪!”
君无双一头黑线:“你这也太狠了!”
“你敢替他说好话,我连你一起扎!”萧暮雪的眼睛瞪得像铃铛。
君无双举手投降:“别,千万别!我可不敢惹你这嘴巴刁毒,浑身长刺的仙人掌。我帮你穿针引线,可好?”
“算你识相。”
“不识相就会被扎,我可不傻。问你,要是凌云中学放你走,你真走?”
“说实话,我不知道。两位老师都对我有恩,我对这两所学校也都有感情,舍弃谁,伤害谁,都非我所愿。可真要二选一,我还是会选桥河中学,毕竟我和我老师有约在先。至于楚老师,我会用我一生来报答他的恩情。”
“所幸,现在不用选了。”
“是啊,不用选了,可我这心里却并不好过。”萧暮雪拍拍脸颊,打起精神来,“郁闷够了,狠话说了,嘴瘾过了,气撒完了,我也该回去了。话说,你为什么也逃课?”
君无双又是那种懒散的表情:“我逃课是个常态。你呢?”
“仅此一次,假都没请就溜出来了。明天会被楚老师骂死的。”
“你这么优秀,他舍得骂你?”
“优秀?舍不得?要不你来试试?骂不死你他都不好意思姓楚。”萧暮雪捶着走得酸胀的双腿,自言自语道,“自己选的路,再辛苦也要走下去。”
“要回去了?慢走。”君无双的眼角眉梢被灯光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少了几分冷峻,多了几分柔美,神色慵懒得像刚睡醒的婴儿。
“很晚了,你也回吧,明天还有课。”萧暮雪向来时路走去,苗条的身影如柳扶风。没走几步,她回头看着君无双,郑重其事地说:“希望你能考上喜欢的学校。所以,要加油了!”说完,粲然一笑,露出一对小小的虎牙。
那抹笑容宛如春风般温柔和煦,君无双差点失神。他目送萧暮雪消失在路的尽头,唇边有了笑意:萧姑娘,你口中的猪头教委是我的熟人。他堂堂一个退伍军人,身材健美有型,头发比我的还多,却被你说成脑满肠肥的秃顶老头子。他又想到了她那句“生个儿子没pì_yǎn”,哑然失笑。
白桦林里,一道人影快速没入了草丛,没入了茫茫夜色中。
入夜后的江水平静温柔,偶有微澜却没有声息。江边灯火尚明,映在江水里也还是一派璀璨,摇曳着独属夜晚的辉煌美丽。灯光下,柳树弯腰垂头,低眉顺目地守护在道路两旁。这个夜晚,很美好!
水泥长凳上,傅雪峰拿着两根冰棍呆坐着。看见萧暮雪,他晃了晃冰棍,一阵傻乐。
“这么晚了,你坐这里干嘛?喂蚊子?”萧暮雪拿过化得最厉害的冰棍咬了一口:“开吃。”
傅雪峰笑了。
吹着凉爽的江风,吃着冰棍,两人慢慢向家溜达,谁都不说话。
一群飞蛾绕着路灯飞来飞去,不肯舍弃那微弱的得不到的光明。
真可悲!飞蛾舍命奔向光明,殊不知那光明并非因它而存在。萧暮雪想起了久无书信的姚慕白,自虐地将冰棍塞进嘴里,想用那刺骨的寒凉缓解内心灼热的疼痛。
傅雪峰跟在她身后,眼神复杂。
一路无话。到家已是夜深人静,月过中天。大黑趴在墙角,睡得死死的。
萧暮雪没精打采地说:“晚安,好梦。”
傅雪峰做了个喝水的动作:“渴。”
萧暮雪去院坝的凉桌上拎了水壶,倒了水给他:“喝了就乖乖睡觉。”
傅雪峰不歇气地喝了三大杯:“甜,好喝。”
萧暮雪笑得无力:“你就喜欢甜的。”她把茶壶和水杯放回原位,回房间去了。
傅雪峰看她锁好门,才上了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