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暮雪把介绍信放到桌子上:“跟您打个照面就完事了?”
校长随手把信扔到已阅文件箱里:“算是。听说你很不想来这里?”
“我想不想来您看不出来?”
“看出来了,这脸上的不爽太明显了。那你怎么还是来了?”
“因为我明白一个道理:识时务者为俊杰。换种说法就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校长仰头大笑:“有意思!我会关注你的,好好表现给我看。”
萧暮雪撇撇嘴:我可不是为了让你满意才努力的,我是为了和老师的约定。
“隔壁就是你班主任的办公室,你在那里等他,他会带你去班级。”
萧暮雪抬腿就到了走廊上,也没问自己被分到了哪个班,班主任是谁。
现在是上课时间,校园里很安静,只偶尔有声音从操场上传来。凌云中学的操场有两个:内操场差不多处于校园中央,用来做早操和开例会;外操场靠着办公楼,用作体育课和平时的活动场所,在办公楼上就能听见说话声。
楚星河打球归来,远远地看见走廊上有个女孩望着天空发呆,那一动不动的身影像是在哪里见过。萧暮雪?应该没错。今天是她报到的最后一天了。他顺着她张望的方向看向天空,只觉得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清新。等走得近了些,他轻声唤了她的名字。
“我是。请问您是?”
“楚星河。你的班主任。”楚星河心想,那一面之缘,你果然没记住我。
“您好。”萧暮雪站正身子:“校长让我等您。”
“你稍等,我拿点东西就走。我带你去教室,安排你的座位。”
萧暮雪又扭头看天。
今天的萧暮雪不同于第一次见到的萧暮雪。是因为瘦了么?什么事让她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瘦成这样?是舍不得母校,还是怕承受不住这里的压力?管它是哪种原因,都不希望她再瘦下去了。那尖尖的下巴,失去了那日的圆润,看得人心疼。心疼?我为什么会心疼?因为她是个好学生,我中意她。嗯,是这样……楚星河不愿再多想,抱了一摞资料出来:“这些都是你的,你要抓紧时间看。”
萧暮雪接过资料,点了点头。
“你住哪里?”
“校门口旁。”
“都安排好了?”
萧暮雪又点了点头。
楚星河挠挠头说:“你好像不太喜欢跟我说话。”
“不是的。我是……有点累。”萧暮雪拍了拍脑门,无奈地说,“我一坐车就晕得爹妈不识,到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
楚星河的目光掠过她光洁的额头,落在她的鬓边,那里赫然插着一朵小小的洁白的菊花。他心下微动,目光柔和了不少:“你若累了,就明天再去好了。”
萧暮雪对着怀里的资料苦笑:“我哪有时间喊累,得立马进入状态才行。”
“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勉强。”
“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缓缓就好了。”
内操场的两边种着许多高大的广玉兰,宽大的叶片上,有阳光在跳舞。未经修剪的枝条旁逸斜出,像广袖长舒的舞女伸展着的妖娆身躯。鸟儿借着这叶阔荫浓的福地,休息飞得累了的双翅,献上一曲清脆的歌谣算是答谢。
萧暮雪黯然低语:“这鸟,可比人自由多了。”
楚星河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咱们这里大大小小的考试非常多,同学之间的竞争也很激烈,你要有心理准备。”
萧暮雪看着前方,似乎有话要说。
“想说什么就说,不用顾忌我的身份。”
“那株含笑不错,很漂亮。”
“是你喜欢的花?”
“不,我爱菊花。”
“不喜欢什么花?”
“栀子。”
“为何?”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世上哪有可以跨越生死的爱?又哪有什么生死相依和海枯石烂?死了,就是死了。无论活着的人有多么不舍,多么怀念,也不能再相见相守。曾经许下的那些愿望,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萧暮雪戛然收住话题,红着脸说,“我……我瞎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