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短,傍晚时分,顾仪四人总算是过了朱副尉所说的那座木桥,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好在仍能看清道路,顾仪打算做个火把点起来,却被朱副尉拦住了,不说原因,只说是距离道场已然很近,再走一刻钟便能到了,用不着火把。
木桥修得不长,过了木桥,山势陡然而收,此地距离真正上山之处尚有距离,山上溪水沿山间险处流下,汇集至此时水势已然平缓了许多,木桥在溪流窄处通过,虽说大家都害怕此地的恶鬼,但木桥修的却是十分气派,木料很好,全然没有破败的样子。
龙安山山势从这一面看颇为陡峭,但在顾仪看来,这座山与之前他在剑州境内见到的山相比,其山势还是要缓和一些。山水相依之下,虽说时已晚,但夕阳之下,金光铺洒于溪流之中,宛若一条金带,波澜潮动,若是从远处看,当真如一条金龙盘山而过,看这山景水景,顾仪不觉得,若是牧松客那个编的故事是看着这山景编出来的,他或许真的就相信了。
杨家人顾仪虽说一个都没见过,但如此看来他们挑选地方的眼光真是不错,山水丰美,又有陡山怪石之趣,若不是出了事,保准谁看谁都会觉得这是一家富贵人家。
朱副尉骑马在前,顾仪次之,牧松客居中,侯柏仙则在最后,四人神态各有不同,朱副尉面容紧张,专心向前,绝不看向四周秀丽山林,似乎是真的害怕山里有什么恶鬼。
顾仪听了牧松客的指点,此刻一边欣赏山景,一边琢磨这龙安县中的事,若是龙安县丞不信鬼神却设坛祭拜的作法的确可疑,但似乎其中也没有什么好处,听闻顾仪借刀,也是毫不犹豫地把宝刀奉上,顾仪也想得很清楚,若是县丞信鬼神,那么设坛作法便合合理没有疑点,县丞便是真心为县里做事,不是坏人,自然不会赠被诅咒的宝刀给顾仪他们用,赠了刀,信鬼神则是恶意,不信鬼神则是好意,好人不会做恶意的事,所以县丞一定是不信鬼神方才合理。
如此一来送刀意味着什么呢?顾仪想到,县丞在顾仪上山这件事上,一定是有问题的,问题便是他究竟想要干什么?若是县丞真的如牧松客所说,心里有鬼,那么赠他们刀只能说明顾仪上山要做的事和县丞心里的鬼并不冲突,顺水人做了也就做了,刀也不是那么重要,那么县丞究竟要瞒什么事呢?
顾仪他这么低头思索着,队伍最后的侯柏仙却抬头晃悠着脑袋,现在这支队伍里面,只有他带着酒,既然牧松客都拍着脯说了不会遇到鬼,他也就没什么好期待的了,拿着葫芦一路走一路喝,县里的酒虽说品质牧松客看不上,但酒劲还是有的,走到这里侯柏仙已经有点醉意了,不过也没人担心他,只要他不摔下马,到了道场,无非是找个地方睡一觉也就得了。
至于牧松客,此刻的他正一刻不停地扫视着周边的山林,仿佛想要看透着渐落的夜色,从山林之中寻找出什么宝贝一般,看了一会儿,又默默点头,队伍拐过山道,眼看道场距离不远了,牧松客催马上前,超过顾仪,赶到朱副尉并排,问道:“朱副尉,你方才说,只要过了木桥,便时常能够听到山鬼的呼嚎之声,可有此事?”
朱副尉看看他,说道:“平常我来的时候常常能听到,今大概是运气好,没有鬼叫声,看来咱们运气不错。”
牧松客看看周围,又问道:“朱副尉你是亲自听到过呢?还是只是有所耳闻,听别人提起过呢?”
朱副尉有些生气,说道:“牧公子你就是不相信我,我是真的听到过,而且经常听到,我是县里负责押运物资的人,每次把马车送过来,一过木桥便能听到。或许是今山鬼看没有贡品,也就不出来了吧。”
牧松客又问道:“这个山鬼呼嚎之声,是在山道之左?还是在山道之右呢?”
朱副尉摇头说道:“这我哪分辨的出来,山道这么窄,声音四面八方都有,谁能分辨方向啊。”
牧松客微微一笑,不再多问,退马向后,经过顾仪旁之时,顾仪小声问道:“牧兄,又看出什么了吗?”
牧松客只是摇了摇手指,要他不要再问,往前一之,放大声音说道:“那个便是道场了吧。”
顾仪顺着手指方向看去,的确,不远处山道稍宽的谷中,果然建着一座不大不小的道观,外面山道地势较高,看得清其全貌,道观前后有宅,左右有塔,当中有一作法石坛,以度亡道场的眼光看,这里建的十分规整。
顾仪三人在朱副尉的带领下,沿小路下山道,来到谷地道观门前,却见道观大门紧闭,朱副尉上前拍门,喊道:“苗老四!开门!是我!”
他喊声不大,但在这空旷的山谷间,却是回声不断,没一会儿,四人听到道观内脚步声急促响起,接着大门打开一条小缝,一官差模样的人探出脑袋一看,见朱副尉带着三个不认识的人,于是问道:“朱二哥,你怎么今来了?”
朱副尉不希望别人这么叫他,有些生气,说道:“我也不想来,这几位明要上山,但天色已晚,今在这里先暂住一晚,你挡着门做什么?快让我们进去。”
听朱副尉说只是暂住,那个苗老四这才打开大门,说道:“这样啊,那几位快请进,莫怪兄弟多疑啊,这地方闹鬼的,还是得谨慎一点比较好,兄弟们在这里久了,都害怕的,莫怪……莫怪……”
顾仪他们自然不会说什么,几人一道进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