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时,他最喜欢的就是看母亲给自己开小灶,灯光下,娘亲那忙碌的身形一直就在他心底最深处,给他温暖和力量。每次练功太辛苦,想要偷懒的时候,他只要向母亲撒娇,就可以偷偷去玩一个时辰。每当这时,严格的父亲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更小的年纪里,三岁的江直歌,拉着才两岁的萧易寒,在大山里漫山遍野的跑着疯玩。他们俩个形影不离,就连睡觉江直歌都要抱着萧易寒睡。
因为那一年,来自萧家偏支的易寒弟弟,家里刚父母双亡……
可是没多久,不过才一年吧。
大人他们说,他手里的这个小弟,将来要成为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某天清晨,他们才吃完早饭,易寒小弟就被一个可恶的白发老头儿给带跑了。那个老头儿笑眯眯的,眨眼就拉着易寒不见了,然后在太虚宗里他就再也没见过,那个漂亮可爱的小弟了。
等到江直歌再见萧易寒的时候,已经是十五年之后了。
他满身鲜血,昏迷不醒的躺在河边,手却还死死的捂着伤口,不让血流淌进水里。
江直歌还没等靠近,萧易寒就突然睁开那双凛冽如寒风的眼睛。那眸子里闪烁着一种野兽般警惕冷冽的光,愣是把他吓得心里生生断了半拍。江直歌就觉得他陌生极了,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只想赶紧处理好他的伤就走,也算仁至义尽。
但是当他看到萧易寒脱了上衣,露出那一身纵横交错,露骨的伤才知道那一战究竟有多惨烈。
那小时候摔一跤,都能自己爬起来拍拍尘土不哭也不闹的易寒。如今也能伤的只剩一口气,还神色不变的敷药,执剑,冷静的让他把血清理干净,不留一丝痕迹。
他帮着萧易寒躲躲藏藏,才知道敌人有多可怕。魔将啊!面对地尊期的魔,那根本就是在送死。
萧易寒却愣是在被三个魔将围攻的情况下。不仅逃了出来,还当场斩杀了一个!
那一刻,江直歌这才知道,当年那个稚嫩又可爱的弟弟,在不满二十的年纪里,竟然就有了一身金仙期的修为……后来,宗门重整。已经是仙界至尊的萧易寒,来找过他。
说带他回宗门,江直歌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当初他被逐出太虚宗,离开的时候无人挽留。江直歌就一路抱着母亲的尸身,逃离太虚宗,最终在十万大山之外的一片桃林亲手埋葬了娘亲。
他想,母亲一定不愿意待在那个伤心的地方。但是埋葬了母亲之后,江直歌发现自己变了,他变的阴郁嗜杀。杀了太多人,最后不得不用酒来麻痹自己。
他追查许久,终于知道了母亲确实是奸细,父亲做的没错。只不过他也发现,那是母亲故意露出了马脚,才被揪出来的。她死后,更是及时的提醒了大家,宗门里不安全。听说后来死了很多人,他无心再去管。
那段灰暗至极的日子里,每天梦里除了母亲温柔的身形,江直歌脑海中,一直还有江北那一声怒吼:“滚!!!”
他恨他父亲,恨他如此决绝无情,也恨自己无能为力,没能救得了母亲。
“师父”姜玉泽伸出手擦去了江直歌脸上的泪,不禁有些酸楚。
这一下,终于惊动了下面的人。大家具是一脸呆滞,他们在听大师兄讲故事。却没想到故事的主角,就在他们头顶上。
“嗯……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打扰我睡觉!”是惺忪般的慵懒,又带些微微嘶哑和不耐烦的声线,像极了刚被吵醒的不耐。
江直歌抱着自己的徒弟,撑着横梁翻身下来,径直走出了破庙,留下一干弟子面面相觑。
柏清也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的话里,似乎也没什么过激或者不妥的言词,又松了一口气。低头看着柏悦,闯祸了一样吐了吐舌头,他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既然当事人都装作不知道,他们也只好当做不知了。
“大师兄!大师兄!不好了!”一个弟子匆忙的跑过来
“怎么了,别慌,慢慢说。”柏清温和的看着自己的小师弟。
“大师兄,我们,我们联系不上师尊了!”
那个弟子焦急的说完,看着大家一瞬间,脸色都变了。
街道上,姜玉泽用手紧紧的抱着他的便宜师父,觉得很心疼。
这些年,他所见到的师父,一直都是一个邋遢到不行,时常带着无所谓笑意的酒鬼。
被人骂窝囊他在笑,被人骂乞丐他也笑,被人推搡着他,他也笑着摸摸鼻子,不吭声。
根本不像传说中,那独步天下单身匹马的闯入魔王宫,还能毫发无损出来的大英雄。
他能被青楼姑娘骂的狗血淋头,被老鸨喊人撵出青楼,还能睡死在路边被乞丐尿一身……
这么多年了,他唯一的爱好就是喝酒,不能有人跟他抢。还有背上的那把剑,谁动谁死,没得商量,而且他永远只提醒别人一遍。
原来他也没了母亲啊……怪不得,姜玉泽那年三岁失去母亲之后,躲在荒废的草堆里哭泣,被请来指导皇家小辈剑术的江直歌,一眼就看中了。在操练场上,向皇爷爷亲口点名要十三世子姜玉泽,来做他的徒弟。
他其实不愿意,觉得此人好邋遢!
“哎,你莫不是还赖上我了?自己走!别想让我抱你,多大的人了,还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江直歌最讨厌儿女情长,他一脸不耐烦的,把徒弟给扯了下来,刚放地上却在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