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冲说道:“若是想报仇,那我依附太子就好了,大可坐享其成,何必费心费力呢?更何必躲起来?我不想报仇,为了死去的人杀更多的人不值得,我现在能做不多,清清白白地做人,便是唯一夙愿。我现在这样很好,衣食无忧,也受人尊敬,我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是商人和艺妓的女儿,我不想让人指着我脊梁说,那个人是艺妓生的……”
“若冲,你想鱼家翻案之后,你能做个堂堂正正的人,光明正大地活着,和你一般大的女子,可以嫁人生子,到那时候,你要是愿意,你也可以过寻常人的生活。你的家人可以有牌位,鱼家可以重建祠堂,你母亲的牌位也能放上去,她再不是孤魂野鬼。朕了解过,至于你母亲,可朕可以给她一个诰命的身份,风风光光地载入鱼家的族谱,她是个贞烈的女子,你有那样的母亲是你之幸。”
若冲听敬灵帝说起月娘,眼圈浸润了。忘不了自己的至亲死在眼前而自己却胆小得不敢上前一步,因为相依为命忘不了她对自己的爱护和亲情,也怨恨过她为什么生在秦楼楚馆让自己一辈子都摆脱不了为妓之女的污名……
若冲陷入深思之时,敬灵帝充满向往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走出东皇宫,堂堂正正做几年好皇帝。
敬灵帝出了空蝉院。
黄保扶住那神色倦怠的敬灵帝,问:“陛下,您都说了?”
敬灵帝并未表现得欢喜:“尽快让若冲离宫,回到清静观待一段时日,剩下的事交给德清,让他将情况与若冲说清楚。”
当晚,若冲夜间背着人来到院中,跃入吉祥缸中,将身体浸湿,又出来,在院中石阶上静坐着,冻得脸色发紫,哆哆嗦嗦。她想了一日,思来想去,敬灵帝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做的事,为何要让她去做,自己还不敢让旁人知道,越想越觉得此事必然凶险。而若冲盘算着,想活命就得逃,故而假意应下敬灵帝,稳住他。
敬灵帝一个皇帝都做不到的事,叫她去做,这件事必定是龙潭虎穴,想在不争观偷偷打听来的关于父亲鱼难成的消息。当初父亲白手起家,十年的世间便能置下诺大的家业,如此聪慧的人物都害了,自己恐怕只能落得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结果。
若是她在病中,整日待在房中休息,也不会有人前来打搅,敬灵帝也不至于在此时让她去做事。哪怕逃不了,她躺在病榻上也能拖延时间,能拖一日便多活一日。
第二日,六条嬷嬷去唤若冲起床,见她房中摆放在衣架上的衣衫扔在盆里泡着水,再掀起蚊帐看若冲,见她面容憔悴,伸手抚她额头,烧得厉害,六条嬷嬷连忙去喊人请太医来玉若冲瞧病。
等到中午时分,司空玄手持圣谕,请若冲出宫,回清静观为敬灵帝炼制延年益寿的丹药,这个消息很快就让后宫众位妃嫔松了一口气。
回到清静观之后的若冲,若冲便计划逃跑,想她刚回来还病着,敬灵帝所说与她接头的人还没来得及过来见她。敬灵帝为了避嫌,已经将内卫的人从她身旁撤走,守卫空乏。
此时便是最好的出逃机会。
若冲估摸着,回不争观是不可能了,敬灵帝一定会派人去不争观捉拿她。在大荣也是不可能的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找到她只是时间的问题。若冲最终选定去大渝。仁清太子在大渝,并且他手里有兵,敬灵帝起码面子上不敢动他,太子是她最大的靠山。
然而,在她收拾包袱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上只有十两银子,随身也没有值钱的东西,除了头上那一支会暴露自己身份的玉簪。
她收拾了随身物品,若冲将自己的道袍脱了放在榻上,又将自己的鞋子置于床边,整理了被子,弄出一副她在午休的样子。若冲换上自己便衣,背着包袱,出了清静观。
清静观外。
若冲避开大道,捡着小巷和人烟稀少的路段走,人生地不熟,走着走着,就迷路了。看见路边蹲着几个等活计的苦力,便上前去问:“几位大哥,请问这里是哪里?”
一个汉子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另外三个大汉也围了上来,戏谑地:“姑娘,听口音不是天都的人?”
若冲强做镇静:“我这才从家里出来,我家刚搬来不久。”一个枯瘦的男人眼睛放在若冲身上打转转,咂舌,打量着她背着包袱。若冲心中咯噔一下,正在为出师不利苦恼时,一把飞刀从她耳旁飞过,打在墙上,落到地上,“咣当”一声。
若冲吓得脸色苍白,半蹲着身子,摸摸耳朵看有没有出血,定神之后与几位大汉一起转头看去,看到器宇轩昂的禟王,气度fēng_liú,洒脱不羁。身后便是穿着一身蓝灰衣衫,玉树临风,文质彬彬的裕王。
她顿时瞪圆了眼睛,惊讶:“你们怎么在这里?”
禟王听了,笑一声,对裕王说:“四哥,看来道长不领情呀。”
裕王含笑斥他:“胡说。”
若冲见禟王佩剑灵机一动,便大喊大叫道:“来人呀,持刀行凶!当街斗殴啦!出人命啦!”各家各户听到一位女子的呼喊求救,忙提着锄头扫帚等物冲了出来。
此时,那几位大汉被这阵势吓得一溜烟跑了。
居民们冲了出来,将手中持有宝剑凶器的禟王围了起来,他们哪里知道这人是禟王,夺过他手中的宝剑,便说要绑着他去见官。若冲趁着乱,挤入人群中,溜走了。
禟王皱着眉,求助:“四哥!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