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宫。
李麟屈着身子,荣幼清用火钳拨弄火炭。
“裕王愿意接黄保的班了,好事,你怎么也不笑笑,起码你们内卫的俸禄有着落了。”说着,荣幼清夹碎了一块儿灰炭。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裕王爷是给主子挣钱,养着主子的奴才,要谢也要谢主子隆恩。”
荣幼清撇嘴笑着:“他现在在东宫门口呆了两日,现在外人也说了朕是容不得裕王的了,能撇清这一层关系,对朕和他都是好事。待会儿就去让内阁票拟,将裕王派到江南,和你手下那个叫做安玳的奴才一块儿接手江南织造。”
“安玳?!”李麟惊讶。
“就是那个给了朕脸色看的奴才,和他说朕现在不要他脑袋,要他好好在江南做事。”
“奴才替安玳谢过皇上!”李麟叩首。
荣幼清放下手中的火钳,站起身来,往回走到桌前,李麟撑起身来,问:“主子,那外头的事,奴才们还要做些什么?”
“三司和赫连芳的案子,朕已经都交代下去办着了,孙浩誉过去也是靠着龚光杰这棵王弯腰树才能一步登天的,他帮不帮龚光杰,朕不清楚。可他不会不帮自己,不帮着朕。你就不用插手了,东宫那头也不用差裕王过去,大哥现在已经不是太子,住在东宫不合适,你去给他找个新的宅子,开支从大内拿。”
“皇上,那仁清太子的封号,这个是不是该改改了?”
荣幼清扭头望着屋外的瑞雪,莞尔一笑:“封他为瑞亲王,他手下的跟着伺候的人也跟着他走,以后他自己守自己的家门,朕不管了。”
“是。”
“还有那个犹兮,既然他想北上做生意,就让他戴罪立功,为大荣打开四方的商路,告诉空虚他们这些年掏空的国库,要给朕补回来,不要再留下来搅局。”
“奴才遵旨。”李麟应下之后,退出万寿宫。
京郊庄园。
李麟和阿鱿说了荣幼清的打算,阿鱿疑惑地问:“皇上的意思是放过我们了?”
“眼下皇上不想节外生枝,杀了你也于事无补,还有你是赶上好时候了才有这改邪归正的机会。听皇上的话,裕王和安玳开春就要下江南总揽财政生产,你这些年到处走,开通商路你是不二人亏空,欠着几百万的外债还不清,你们弄出来的事,你们自己处理解决好。”
阿鱿朝着京城的方向跪下,叩首:“谢主隆恩。”
李麟扶他起身,望着空落落的庭院感慨说:“谁能想到,争斗了十年,现在我们还成了同袍?”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不足为奇。”
次日,阿鱿起身离京,李麟将他送到十里长亭之外,送上一杯清酒。
“此去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聚,请李兄珍重。”阿鱿说道。
“为难我了不是?我没读过什么书,这些酸溜溜的话也就别说了。官场凶险,你四处奔波也不安宁,但愿我们还能再见面。”
“替我照顾好皇后娘娘。”
“这还用您说?我做的就是这些,临走了告诉你个好消息,赫连芳的案子和瑞亲王叛国通敌的案子,都无据可查。去年秋天,裕王爷的一把大火,一切都了无痕迹了。”
阿鱿冷笑一声:“那你就替我谢谢裕王。”
“这你还是自己去说吧!要是开了春,老天爷眷顾风调雨顺,你们过不了几个月就要坐在一起商量生意,到时候你们那些恩恩怨怨,也该说清楚了。”
阿鱿饶有意味地:“你什么意思?”
“衸王的事,你不打算替道长去给裕王爷道个歉吗?”
阿鱿的脸色骤然变了:“你知道我们之间的事了?”
“其实,那年我就知道了,可是黄公公说不能告诉裕王爷的,他担心裕王会以为那件事是司礼监做的手脚,意图挑拨两大内卫的关系,从而给先帝惹麻烦。”李麟满含悔恨地说道。
阿鱿怔住了。
阿鱿离开京城之后,便往北去了北境,恢复了本名鱼尤,开始在两国边界经商。
而司礼监人手缺乏,荣幼清将李麟调入司礼监,任司空玄为掌印太监,李麟做了秉笔。瑞亲王搬出东宫之后没多久,便遁入空门,做了道士。年关在即,不问俗务,整日忙于做法事。
三司和赫连默揪着两个与龚光杰有关的案子,龚光杰就在天都,多次传唤他前来审讯,可是都挖不出任何线索。周山在牢中受刑致死,向天受了刑可是依旧没有改口,也说不出其他线索。
一日清晨,趁着孙浩誉去了内阁,文远博与都察院的熊中正坐在在大理寺翻阅卷宗,想从中找出一丝蛛丝马迹。
熊中正查了这几日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他也倦怠了,不禁问:“文大人,您说这会不会是太子为了回来,而想再喊捉贼的戏码?”
文远博回话:“这件事难就难在有一边的人,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去碰。”
“文大人,就算证据确凿,也没人敢说,最终只能不了了之。要不就上书皇上,把这件脏事泼到向天和周山这些在燕的卧底身上。”
文远博瞪眼:“难道你怕了?”
“文大人难道不怕吗?甄大人怎么去了的我们都心知肚明。这件事查到头,要查到皇后头上,要查到先帝头上,你真的要置江山社稷于不顾,一心要找出真相吗?”
“那些贪臣墨吏不除,谈何社稷?我若是不能把今生所犯下的罪孽补赎,我就算死也比不上眼。”
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