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那日,凌晨,天刚微亮。
便听得青藤宫的大门传出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师父,师父!小师妹!阿让!”
正清道长最先醒来,披上衣裳就出来开门。
门外是同样衣冠不整的若拙道长:“师父,王家村一夜之间被水淹了!”
正清道长惊愕着,不经思虑便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刚才官府来人说,下了快一个月的雨了,都奇怪临水的王家村怎么一点事都没有,哪里知道王家村上头河流上面聚起了一个堰塞湖,时间昨日夜里雨大,湖崩了,把王家村给冲了。”
话已说清,正清道长喊醒阿让和若冲与他一同去王家村救人。
正清道长也想不到,在王家村救人的官军中见到了仁清太子。
仁清太子昨日抵达金陵休整时,便得知不争观附近遭了灾,难民全就近安排在不争观避难。
敬灵帝不问朝政,一心休闲问道,怨声四起,随着祺王幼清的长大于他分权抗衡,赵谨明等人已经开始谋划强取江山的,如今不争观附近的村子遭灾对于一个迫切需要民心的太子,是个极好的机会,他在行园休整片刻,便率领太子卫队前往不争观。
他们才过王家村,站在山腰上可以俯瞰王家村时,只觉得地面有些晃动,接着便是一股磅礴的洪流从另一边以摧枯拉朽之势奔涌而出,席卷了王家村。
仁清太子率领众人往下去王家村救人,派出人去不争观传递消息,然后商量着救灾的办法。官军们淋着雨,往泥水里走去,进行搜救。
不争观闻讯而来,加入救灾队伍中,一同打捞灾民。可奇怪的是,打捞上来都是死尸,因为死尸身上满是泥浆,也不好判断死因,知府大人很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堰塞湖呢?最近没有地动,也没有听说发生大的滑坡,怎么上游就积累了这么大一个堰塞湖?可惜太子没有问起这件事,他也不敢提自己的疑问。
忙活到晌午,仁清太子累得坐在地上,雨又下了起来,
一个小小的人儿从人群中钻出来,跑到他身旁,递给他一把伞:“殿下!”是若冲的声音,仁清太子缓缓回头,见她的衣衫湿了大半,被冻得脸色发紫,仁清太子莞尔一笑,不言语,也不接伞。
若冲那稚嫩温润的笑颜仰望着他,将她手中撑开的伞高高举起,给仁清太子去遮雨,仁清太子红着眼:“你什么时候来的?”
“和师父一起来的,刚刚一直在那边帮忙。”若冲举着伞,雨水打在的她的脸上,她眯起眼睛来。
仁清太子看着她的笑容,心中一阵暖热,他问:“你怕吗?”
若冲点点头,凑近太子,说:“怕得要命。”
仁清太子搂住她的肩膀,轻拍着说:“有我在,都会好的。”
在对面的山上,遮天蔽日的树林中。
一群戴着斗笠,身披蓑衣的黑衣人已经注视不争观的道士们与太子率领的官军良久。
“墨樱卫够狠的,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为了铲除几个眼线,杀了一个村子的人。”领头的林楠说道。
身旁那身型微微佝偻着,与他衣着一模一样,戴着黑色乌纱面罩,说话声音很尖细的李麟,他回话说:“听干爹说,好像万岁爷和正清道长谋划着什么,似乎与朝廷的贪墨有关的。”
“万岁爷知道了堵住鱼难成捐粮的事与咱们有关吗?”林楠扭头问。
“墨樱内能不把这件事告诉万岁爷吗?万岁爷知道了不罚咱们,是心疼裕王爷。”说话的李麟轻蔑一笑,他看不上他那个表面温柔敦厚,实则诡谲凶狠的裕王爷。
林楠想了想,说道:“正清大动干戈,先是以瘟疫为由除掉咱们道观里的眼线,而后假造天灾杀了我们所有的探子。”
“要不要再派人去查查?”李麟问。
林楠摆摆手,摇头说:“算了吧,要是他们做的事是上头不叫我们知道的就不妙了。正清敢闹这么大动静,后头要是有万岁爷的意思,咱们不便出手,办好了没咱们的功劳,办不好他倒是可以倒打一耙,把罪过安到你我头上。咱们主子是万岁爷的儿子,可你我不是,该死还得死。”
李麟微微迟疑,立功心切的他反问:“要这件事与万岁爷无关呢?”
林楠眺望对面对面攒动的人群,说道:“看,那不是还有太子吗?他一来不争观附近就出现灾祸,最近一年太子的人又忙着收买人心,没事弄点事儿出来,一样收买人心,司礼监要是知道了,也不敢派人来查。即使东皇宫要查,问责咱们,一切安在夺嫡上,咱们最多也就是个玩忽职守,万岁爷是要脸面的人,不会把这种事拿到明面上让人查。”
傍晚,青藤宫。
正清道长去观里为受伤的官军诊病还没回来,阿让在外面熬药,若冲着了凉头疼脑热在房间里捂汗。阿让听到有敲门声,便放下手中的活计去开门。开了门,只见仁清太子正在正中间,左边是贴身护卫郝敏,右边是打着灯笼的萧墙公公。
阿让屈身行礼道,请三人进入院来,道:“殿下稍等,小道这就去给您沏茶去。”
仁清太子也客气,摆手说道:“不必了。”而后环视周围,不见若冲,便问道:“若冲呢?”
“小师叔淋了雨,不舒服,在屋里休息,小道这就给您叫去。”
正欲离开,仁清太子抢先一步,说:“既然病了,就不用喊她出来,我去看看她。”而后命郝敏把手中的提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