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思宇和李永秋按照既定的攻心计划,在看守所软磨硬泡了两天,黑明的口供终于拿了下来。
黑明把马凤英的头砍下来的原因也很简单。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仅仅是因为马凤英把金戒指带到了墓地里,但黑明并不是贪心这个金戒指。
按照宗教习惯,下葬的时候是不能带有任何首饰的。马凤英和马凤霞的做法其实惹怒了回民街上的长老。
长老在主持完葬礼之后,就把黑明单独叫到一边,悄声对他说:“你大姨马凤英的葬礼完全违背了教义,视为对主的不忠。如果你家不把这件事儿解决了,那么灾难就将降临到你们家。黑明,不仅你大姨,还有你妈的表现,都是对主的不忠。”说完,拂袖而去。
黑明听完,一身冷汗。他有老妈、有妻儿、有姐妹,如果灾难真的降临,作为家里的男人,他实在是难辞其咎。
在这种恐惧的支配下,黑明对自己的大姨马凤英也怀着埋怨和愤恨;还有自己的妈妈马凤霞,也被大姨蛊惑了,以后也要带着金戒指下葬,这都不符合教义!
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去化解这种厄运,他再去问长老,长老并不见他了。
黑明想了一下午,于是决定晚上去墓园把马凤英的尸体挖出来,把金戒指取下来。
当天晚上,黑明等到母亲、妻子和儿子都睡着了,带着家里切肉的刀就跑到了墓园里。
本来他是想拿刀割断拴着金戒指的绳子,可是当他挖开了马凤英墓穴,从裹尸布里拽出尸体以后,发现尸体没有合眼,而是瞪着眼睛看着他。
这可把给黑明吓坏了!他想放弃,可是又想起长老的话,担心厄运降临,于是壮起胆子又把尸体全都拽出来。
尸体已经开始发软,拴着戒指的绳子已经嵌入皮肉里。黑明弄了半天,不但没有拿下戒指,反而让绳子割进皮肉越来越深。
黑明越来越慌,越来越急,他是从墓园墙角钻进来的,担心守墓人会不会晚上来巡视一圈,干脆手起刀落,把头砍了下来。
黑明终于拿走了金戒指,可是他想把尸体放回墓穴时,却出了问题。不知道为什么,马凤英的尸体可以埋下去,可是被割下的头却埋不进去了。
黑明的冷汗都流了下来。慌乱中,他仿佛听见了脚步声,于是决定把马凤英的头抱回家。
他可巧地在墓地捡到一个破旧塑料袋,把马凤英的头草草包了一下,就抱着带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家里人睡得正熟,根本没有被吵醒。这时候,黑明发现塑料袋外面渗出了血,把自己的衣服都染上了。
得尽快把这些东西处理掉。扔在附近,肯定不是个办法。黑明从卫生间里找到一些卫生纸和妻子的卫生巾,又从厨房拿了一些旧报纸,重新找了一个塑料袋,把自己大姨的头严严实实地包好。他带着用过的刀和衣服,骑着自行车穿过营口市,跑到了火车站附近,把头扔在了火车站后面的枯井里。
火车站离人民公园很近。黑明把用过的刀、沾了血的衣服绑上石头扔进了公园的观赏湖里。
做完这些,他又返回家里。天已经蒙蒙亮了,家人还没有醒,他又脱下衣服假装从来没有出过门。
至于马凤霞,她在黑明认罪之后,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心里怨恨儿子,也害怕儿子受到法律制裁,但是也无能为力。根据高梁的询问和观察,她好像并不知道是谁指使的黑明这么做的。
陈利明捡了一块硬骨头啃。回民街的长老大概也有六十多岁了,世俗的名字早就被他放弃了,即使身份证上也写的教名。
他还没有从应对张敏的情绪里转过来,所以这次他也很强硬地让长老到刑警大队接受询问,而不是在回民街做这个笔录。
出人意料的是,长老没有什么不配合的,非常坦然地告诉陈利明,确实是他告诉黑明,马凤英的葬礼不符合教义的规定,是会给他们带来不好的结果。可是他坚持说,他也没有想到,黑明怎么会做这种令人胆战心惊的事情,这并不是他能控制的。
长老的说词似乎跟黑明的笔录是能对应上的。然而,陈利明却并不甘心。
他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逼近长老那张满是皱纹的脸,说:“你不要狡辩了,你所做的事情,跟宗教、教义根本毫无关系!你就是为了在你们的小范围里树立自己的权威,而把这种恐惧强加给其他人!你才是根本违背了你们的教义!”
长老抬眼看看陈利明,冷静地说:“警察同志,如果你有什么证据,就抓我;如果没有,我也是十分配合你们工作了,不该受到你们的无端猜测。”
陈利明被他的话激怒了,正准备发火,询问室的单向玻璃被敲响了。
陈利明、赵鸿和长老一起看向玻璃的方向。
陈利明压住了火气,知道玻璃后面应该是李乐峰和高梁。他起身离开了审讯室,来到了隔壁。
果然,李乐峰和高梁在隔壁听着陈利明和赵鸿对长老的询问。
陈利明一言不发地站在单向玻璃前,看着隔壁房间。长老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而赵鸿在他的对面,还在写着笔录。感觉上,赵鸿的气势就比他弱了许多。
陈利明沉默了一会儿,问高梁:“怎么回事?为啥把我叫回来?”
高梁不说话,对着李乐峰努了努下巴。
陈利明知道了,刚才是李乐峰敲玻璃,转头问自己师傅:“李局,为什么打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