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丁香轻声来回禀:“启禀太夫人,三公子喝了汤药,已睡下了。”
腹泻最伤元气,多睡会儿也好。
太夫人略一点头。
很快,又有管事妈妈来复命:“启禀太夫人,凌云阁里的大小丫鬟都审过了。三公子不喜丫鬟近身,她们这一个月来,只做些杂事粗活,根本未能靠近三公子。三公子今日腹痛,和她们并无关系。”
“三公子近两日入口的食物,也都一一查过了。应是昨日吃的牛肉羹出了问题。”
“负责采买的姚管事,贪了采买的银子,买的是得病而死的病牛肉。偏巧三公子最喜牛肉羹。昨日厨子做的牛肉羹,只三公子吃了……”
话未说完,太夫人已勃然大怒,猛地起身:“混账!来人!将那姚管事压下去,杖责一百!”
能做到厨房采买管事,这个姚管事自是有些来历。是太夫人当年带来的陪房之子。
一查,竟是姚管事贪墨银子出了纰漏。太夫人颜面无光,怒火高涨。
这一百棍子下去,不死也去半条命!
郑氏也愤怒至极,不但没为姚管事求情,反而怒道:“虽是无心,却害了三郎。这等人,绝不能再留了。儿媳斗胆,请婆婆将姚家一家子都撵出府去。”
太夫人冷哼一声,目中闪着愤怒的火苗:“只撵出去,便宜了他们。都打一顿板子,再扔出去。”
郑氏心里闪过自得。
婆媳多年,她对太夫人的脾气了如指掌。贺祈的暴怒冲动任性,大半都是承袭自太夫人。别看太夫人一把年纪了,想挑唆她动怒不是什么难事。
姚家一家子是太夫人的陪房。
因为采买出错,将祖母的陪房打个半死扔出府。
此事一传出去,贺祈的恶名就会更上一层楼!还有谁会去多思多想背后的缘由?
……
一直默然不语的程锦容忽地轻声道:“太夫人息怒,请听我冒昧一言。”
“姚管事一人犯错,责罚他一人便可。何必将姚家一家人都撵出府?此事一传出去,只怕又有人在背后谣言生事。对贺三公子声名有损。”
太夫人怒意未褪,看向程锦容:“谁敢胡言乱语?”
太夫人威名赫赫,在贺家内宅说一不二。所到之处,无人不敬让三分。没人敢在她盛怒的时候出言劝阻。
太夫人含怒的目光下,程锦容从容不迫:“当着太夫人的面,当然没人敢乱说。背地里嚼舌,太夫人又能奈何?”
太夫人:“……”
“平国公府是大楚第一国公府,家大势大,树大招风,背后总有暗中嫉恨的小人。”
程锦容不疾不徐地说了下去:“一点小事传出去,被有心人利用,无风也会掀起三层浪。太夫人总该为贺三公子的声名着想。”
“不瞒太夫人,外人都传言贺三公子性情暴戾,动辄伤人。当日我初见贺三公子,也曾因流言心生忐忑。待结识贺三公子,才知流言之荒谬!”
“流言伤人,更胜刀箭。”
“贺三公子的孝顺听话,只太夫人知晓。外人不知就里,听信流言,四处传言贺三公子是大楚第一纨绔。难道太夫人不痛惜?”
一字字,一句句,都戳中了太夫人的心肺。
是啊!
她的三郎明明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偏偏被人说是大楚第一纨绔!她虽不在意名声,却也恼怒的紧。
太夫人的怒火很快消散,定定地看着程锦容:“那你以为,此事应该如何处置?”
郑氏:“……”
这个老虔婆!平日从不听人劝,今日怎么脾气这么好了?
还有这个程锦容!
自己之前委实小看了她!这等年少,就有这等如簧利舌!若真的嫁来平国公府,岂不是多了心腹之患?
郑氏将心里的震惊和恼怒按捺下去,温和地说道:“程姑娘的一席话,确实有些道理。只是,这等欺主的恶奴若不严惩,以后要如何掌管家宅?你还年少,还不懂其中的道理。”
程锦容不动声色,淡淡应道:“夫人掌管家宅,出了这等事,自是格外恼怒。”
郑氏:“……”
太夫人果然被提醒了,不快地扫了郑氏一眼:“你掌管内宅数年,为何任由姚管事这等小人负责采买?”
郑氏只得忍气吞声,起身请罪:“都是儿媳疏漏大意,请婆婆责罚!”
太夫人没什么好气地哼了一声:“罢了!今日当着程姑娘的面,我就不罚你了。再有下次,你也别掌家了。”
太夫人直来直去的坏脾气,多年如一日,郑氏早已习惯。
当着程锦容的面被训斥,郑氏脸上火辣辣的,心里的恨意又添了一重。
……
接下来要如何处置,都是平国公府的事了。她一个外人,不便掺和。
程锦容起身告辞。
太夫人怒气来得快,去得更快。笑着对程锦容道:“以后得了空闲,多来平国公府,陪我这个老婆子说说话。”
程锦容笑着随口应下。
一盏茶后,程锦容和程景安一同上了马车。
程景安仔仔细细打量程锦容,确定程锦容头发都没少一根,才长长松口气。
程锦容失笑不已:“太夫人对我颇为和善,二堂兄只管放心。”
程景安一脸“你别逗我了”的神情:“太夫人的绰号你听说过没有?胭脂虎!据说年轻的时候,就性烈如火。发起脾气来,连老平国公都被打出府!”
“今日太夫人非要留我们用午膳。可惜我不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