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启珏此言一出,众人说笑声骤停,齐齐看向贺祈。
他们皆出身公侯府邸,自幼相识,性情相投。几个好友里,出身最好武力值最高性情最霸道的贺祈,是理所当然的老大。
如果不是贺祈做了御前侍卫,一直鞭策他们奋进,他们几个也不会这般上进。
自进宫当值后,风光体面不必细说,家人亲朋对他们的态度,也有了极大的转变。以纨绔自居的少年郎们,心里极其自得,对着贺祈也更信服了几分。
宣和帝来皇庄小住,他们几个心里也各自猜测过。朱启珏这一问,正问出了他们心里的疑惑。
贺祈的目光,一一掠过好友们的脸孔,淡淡道:“这里没有外人,只我们五个。今晚我说的话,也只我们五人知晓,绝不可告诉第六个。”
“是,皇上此次来皇庄,是为了治陈年宿疾。朝堂里那些老狐狸,其实都猜了出来。皇上对此讳言莫深,无人敢说破罢了。皇上说是来皇庄小住,那就是‘小住’。你们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在人前不可乱言。”
“否则,犯了皇上的忌讳,到时候触怒天颜被责罚,谁也救不了你们。”
“还有,为皇上看诊的人,不是杜提点,而是程锦容。”
众少年:“……”
他们的猜测竟然都是真的!
朱启珏和叶凌云三人面面相觑,满面震惊。
过了许久,朱启珏才惊叹出声:“怪不得提点大人如此提携表嫂。原来如此!”
表嫂这两个字,显然大大取悦了贺祈。贺祈目中闪过愉悦的笑意,没什么诚意地叮嘱一声:“私下喊一声表嫂也就罢了。当着她的面,可别乱喊,免得她羞恼。”
哟!瞧这口不对心的德性!
不过,程锦容为宣和帝看诊带来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众少年一时回不过神来。就连嘴欠的郑清淮,也忘了说笑。
叶凌云忍不住惊叹:“程太医有此天大功劳,日后前程似锦,简在帝心,绝不会弱于杜提点啊!”
众人不约而同地点头附和。
“说的是。”
“杜提点一把年纪,不出几年,就该告老致仕了。以后,程太医就该是天子的专职太医了吧!”
“除了程太医,太医院里还有谁堪配为天子太医?”
“贺三,我现在忽然觉得,要不是你的脸生得俊,你根本就配不上程太医!”
最后这一句,听得众少年轰然而笑。
贺祈也没觉得被冒犯,挑眉一笑:“脸生得俊,也是能耐!你们几个,就是羡慕,也羡慕不来。”
真是脸都不要了!
众少年又是一阵戏谑笑闹。倒是将之前略显沉闷的气氛冲淡了。
说笑一番后,贺祈收敛笑容,再次正色叮嘱:“我刚才说的话,绝非玩笑。你们都记牢了。”
“皇上看诊治病之类的话,绝不可对任何人提起!”
“程锦容为天子看诊之事,更不可提及!”
朱启珏等人再笑闹,也知道轻重,各自正色应了下来。
待朱启珏等人走后,贺祈站到窗前,默默遥望着天子寝室的方向。
宣和帝疑心极重,御前侍卫们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并未真正得天子信任。便如治病看诊之事,对着他这个御前侍卫统领也未透露只字片语。
如果他所料未错,天子寝室里,一定另外修了密室。
宣和帝一日没好,一日不会出密室。
程锦容,也被变相地软禁在了密室里。
哪怕他对程锦容极有信心。可事到临头,心里依然时时牵挂惦记。这一日,别人看他神色镇定如常,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心里是何等焦灼难耐。
……
焦灼难耐的,又何止是贺祈。
裴皇后这一日,也同样如坐针毡,忐忑难安。
摆得满满当当的一桌晚膳,裴皇后只略略吃了几口,便搁了筷子。
和裴皇后一同用晚膳的六皇子,也没什么胃口。他随着裴皇后一起搁了筷子,俊秀的小脸上掠过一丝忧虑,低声说道:“母后,父皇今日没见人,容表姐也一直不见踪影。是不是……”
裴皇后迅速看了六皇子一眼。
六皇子立刻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来。
裴皇后和六皇子移步去了寝室,吩咐所有宫人都退下。只剩母子两人了,裴皇后才轻声道:“小六,你也不是不解事的孩童了。有些事,不必瞒你。”
“你父皇来皇庄,是为了治病。”
“为你父皇看诊的,正是锦容。”
六皇子心中早有预料,不过,亲耳听到裴皇后说及此事,还是一脸震惊错愕:“母后说的都是真的?”
事到如此,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了。
裴皇后咽下叹息,点了点头:“这么要紧的事,母后如何会骗你。”
“你父皇的性情脾气,你也清楚。看诊之事,他从未和我提过半个字。此次令我伴驾随行,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能说穿,配合着天子一同做戏罢了。
六皇子绝不蠢钝,事实上,他有着远胜同龄少年的敏锐。
他几乎立刻捕捉到了一丝微妙的不对劲:“母后病弱多年,从未出过宫。父皇每次出宫,都是令郑皇贵妃伴驾。若说装装样子,也该令郑皇贵妃同行才是。为何忽然令母妃出宫伴驾?”
不对,不止是裴皇后,一众皇子谁也不带,只独独带了他一个!这也不同寻常!他心里很清楚,父皇对他的喜爱,还远远没到超过众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