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一个病患,杜提点格外关注,连这点小事也放在心上。
程方心里暗赞一声,口中笑着应道:“这点小事,提点大人无需忧心。犬子景宏,曾随锦容学过一段时日的外科医术。复诊换药这等事,他还是做得来的。”
杜提点眉头舒展,点点头,又吩咐人传程景宏前来。
程方:“……”
杜提点对这个病患超乎寻常的重视啊!
程方心里掠过一个模糊的念头,却未敢深想。
在太医院里待得久了,就会领悟“知道得越少越好”的世间真理。
程景宏很快进了药室。
杜提点对程景宏也算和蔼,问询了一番后,便道:“程女医为病患开腹医治,要每日复诊换药。现在,她被留在宫中。这桩差事,便交给你了。你不必去药材房,每日好好照顾这个病患便可。”
程景宏听闻程锦容被留在宫中伺疾,也是一喜,忙恭声领命:“是。”
杜提点又吩咐道:“为这个病患记录下每日伤势恢复的情形,一日不可疏漏。”
这在太医院官署里,也算常见。一个医例,就是通过每日的仔细复诊记录,最后汇总而成。
程景宏张口应下。
……
杜提点坐了片刻,又起身去了常院使养伤的屋子。
常院使养了几日伤,皮外伤颇有好转。右眼的青淤也褪得差不多了,只剩一圈淡淡的印记,总算能好好睁眼看人了。
“常院使好好躺着养伤,不必起身行礼。”杜提点温和地制止想要起身行礼的常院使。
坐在床榻上的常山忙笑着道谢:“多谢提点大人体谅。”
宫中消息,杜提点不说,谁也不敢打听。
常山心里惦记着裴皇后的“病症”,腆着一张老脸问道:“提点大人为皇后娘娘请平安脉,不知娘娘凤体如何了?”
杜提点淡淡瞥了常山一眼。
常山心里一紧,陡然有了不妙的预感。
果然,杜提点张口便是不轻不重的呵斥:“不管在宫中内外,都不可枉议贵人们的病症。这条院规,常院使该不是忘了吧!”
常山:“……”
常山只得讪讪地请罪:“下官一时疏忽,不是有意打探,请提点大人见谅。”
杜提点淡淡道:“你我在太医院里共事多年,一时失言,本提点自能担待。不过,你这脾气,也得改上一改了。”
常山一张老脸臊得通红,连连低声应是。
杜提点又道:“本提点还有一事告诉你。程女医颇得皇后娘娘青睐,已被留在椒房殿里伺疾。到底伺疾多久,本提点也不清楚。这得看皇后娘娘想留她多久。”
常山:“……”
一口老血差点喷出喉咙。
常山笑得异常僵硬:“没想到,程女医竟如此得娘娘的眼缘。呵呵!”
杜提点深深地看了常山一眼:“是啊!有人天生就有运道。贵人病了,想让谁伺疾,端看贵人心意。这一点,没人比常院使更清楚了。”
裴皇后一病多年,常山一直为裴皇后看诊,别的太医根本没有进椒房殿的机会。杜提点不是没看出其中的猫腻,只是一直未曾过问罢了。
杜提点隐晦的提醒和警告,常山当然听得懂,额上冒出细密的冷汗,干巴巴地笑着应是:“提点大人言之有理。程女医果然是有运道之人,呵呵!”
杜提点也呵呵一声:“有周太医李太医诊脉,程女医伺疾,常院使不必忧心皇后娘娘的病症。只管安心养伤便是。”
待杜提点走后,常山脸上笑意全无,面色阴沉之极。
杜药童被骇得不敢上前。奈何屋子就这么大,很快,满心无名怒火的常山就咆哮了:“过来给本院使换药!”
……
京城里没有真正的秘密。
不出两日,程锦容被留在椒房殿伺疾的消息便悄然传开。
平国公府的太夫人,很快知晓此事,当着郑氏的面,狠狠赞了程锦容一通:“……程姑娘医术高,又是天生的好福气好运道。皇后娘娘这些年,几乎不见外人。没想到,她得了娘娘的眼缘。”
郑氏顺着太夫人的话音笑道:“是啊!这位程姑娘,确实不同凡响。”
只可惜,人家一心要做女太医,压根没有嫁进平国公府的意思。
想及此,郑氏既觉解气,又觉郁闷。
她三番五次提起自己的侄女郑清涵。可太夫人压根不接这个话茬。
哼!她倒是不信了!难道贺祈一直不定亲,就这么等着不成?
郑氏打起精神,笑着说道:“大皇子妃昨日打发人送了口信来,我今日要去大皇子府请安。”
大皇子妃贺初,是郑氏长女。平国公府长房没有嫡女,贺初这个二房嫡女,当初被圣旨指婚给大皇子,着实风光。
太夫人笑道:“你也有些日子没去大皇子府了,和大皇子妃好好说说话。”
郑氏柔声应下。
大皇子成亲后,便出宫开府。大皇子每日进宫听政当差,大皇子妃无需每日进宫,隔五日进宫请安一次便可。
郑氏进了大皇子府,被领着进了内堂,向皇子妃行礼:“臣妇见过大皇子妃。”
大皇子妃贺氏,生得温婉秀丽,窈窕动人,声音也颇为柔婉:“母亲不必多礼,快些请起。”
天家规矩多,便是亲娘见女儿,也得先行礼。
郑氏谢了恩,才起身入座。
大皇子妃吩咐宫女都退下。母女两个才得以说些私房话。
“母亲,”大皇子妃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