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烨回到大帐,与司马烬只字未提。枭先生也闭口不谈此事,只告诉司马烬挥兵南下一事。司马烬见二人有心避忌,也不多问。只是司马烨由此每日戴起抹额,颇叫他费解。
一日司马烨照例独自用罢午饭,正于大帐内卧眠。司马烬新得夏、叶两家动向前来禀报。门卫见司马烬来,不敢阻拦,放他入内。
司马烬走入大帐,见司马烨背朝大门安睡,将文书置于案上,正待离去,忽见司马烨转了个身。因他安睡不曾披戴,将那只天眼显露在司马烬面前。后者惊的一跤跌倒,响动虽不大,却已惊醒司马烨。
“烬兄。”
司马烨从卧榻上坐起身,三眼同时望向他,目光灼灼似有怪罪之意。
“大统领!”
司马烬慌忙爬起身跪拜,略略瑟缩道:“新得夏、叶两家动向,特来禀报,不想惊扰大统领休憩,卑职知罪。”
司马烨不以为然摆手道:“先起来吧。”
司马烬闻言起身,不经意又见他额间天眼,慌得垂头低眉,面红沉默。
司马烨瞧出端倪,笑问道:“烬兄何以这般紧张,莫不是因为这天眼?”
司马烬支吾道:“卑职…不…不敢。”
司马烨唤他上前,言道:“你也是修行之人,难道不曾见天眼?”
司马烬坦言道:“天眼神通,卑职只曾听说。封神一站中,杨二郎额间生天眼,看破千变万化;闻太师亦生天眼,善辨忠奸黑白。却不知大统领的天眼,看的是哪一路?”
司马烨笑道:“吾之天眼,上看云中仙,下看枯朽骨,中看千里外。似此神通,烬兄觉得如何?”
“颇为远见。”司马烬赞道,“大统领因何机缘获此天眼?”
司马烨一时兴起,竟忘了越式微的嘱咐,将幻魇九极洞一事细细道于司马烬。后者听罢,大惊失色道:“大统领,那隐曜宗的人…万万招惹不得啊!”
司马烨闻言疑惑:“如何招惹不得?”
司马烬当下将隐曜殿一百零八魔星并重光之事娓娓道来,谈及魔头肆虐神州,不由义愤填膺。
司马烨听完,皱眉道:“你道隐曜殿不堪招惹,难道不知枭先生也是隐曜殿的人?”
司马烬听到这话,如遭雷击,周身汗毛根根立起,咬牙握拳道:“老匹夫,竟骗我这些年月。”
他拜师学艺这些年,全不知枭先生底细,只道他模样虽丑陋,腹中玄机却精致。而枭先生所传授于他的只有奇门遁甲五行之术,并无修行功法。是以这么多年来,他始终不知枭先生乃是魔道中人。
眼下得知真相,他不由怒从心起,转一想枭先生这些年待自己也不薄,怒气又化悲哀。两股心绪反复交替,人渐渐失了理智,当即拜别司马烨去寻枭先生。
司马烨见他愤然离去,心知不妙,但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一时间好不懊恼。
那边司马烬找到枭先生,直截了当说明来意。枭先生听罢淡淡一笑,反问道:“我若是告诉你真相,你还会跟我修行吗?”
司马烬默然许久,问道:“为什么偏生要收我为徒?”
枭先生答道:“也不妨告诉你,我乃隐曜殿一百零八魔星之一,独孤枭是也。当日你误闯我洞府,本待将你诛杀。后听说你乃是司马一族,方才留你一条性命。盖宗主早已堪破天机,司马一族得气运庇佑,大有吞并天下之势。我隐曜宗只消控制住气运加身之人,便可一举制霸人间界。”
司马烬闻言恍然,半晌无语。
独孤枭又道:“司马烨彼时羽翼未丰,若要称霸天下,须得有所作为。你既为他同门,将来归返抑或可助他一臂之力。又兼你言谈间透出对正道向往,不齿魔道。我只得将魔功潜藏,仅授你兵法五行。学得这些,也足以支撑你司马一族在塞北混出名堂了。”
司马烬叹息连连,自嘲道:“枉我一直来恭敬待你,却不料认了个魔头为师。我这双眼睛,便剜去也不足为惜!”
言罢他伸出双指便朝眼中插去。独孤枭身形鬼魅一闪,来到他面前伸手一拂,将手指拂在一边,斥道:“小子,这会儿一口一个‘魔头’,我何曾亏欠了你?且问你,你那一身奇门遁甲五行生克之术,岂不货真价实?”
司马烬被他问的哑口,只垂头不语。
独孤枭复道:“魔道又如何?你只知修仙济世,却不知仙家与魔道本无二致。那些神仙背地里干的是些什么勾当,若不亲见,你恐怕此生都不会知晓。”
司马烬尚且力争道:“仙家的勾当,我确实不知晓。但你魔道肆虐神州,残杀无辜,我却亲见。”
独孤枭冷笑道:“大道无情,适者存世。我们杀的不是无辜,而是被天道淘汰之人。既然神仙杀戮我辈乃是天经地义,不需分是非黑白,我们这般杀戮也是理所当然。”
“你…”司马烬被他一语辩倒,吞吐半天,竟想不到一句话来反驳。
独孤枭深谙刚柔并济之理,雄辩过后又改柔声道:“你虽嫌弃我魔道出身,我始终视你为徒儿。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求你事我如父,但望你能念在师徒情分,细想我所言说的每一句话。若是确无道理,你便尽管当从不认识我这号人。”
司马烬听完这些,再望向他恳切眼神,顿时回想起拜师学艺时的情景。独孤枭虽对他隐瞒身份,但指点时总是不厌其烦,生活上也不失关切,单凭这两点来看,他已经是个称职的师父。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