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么刺耳的一句话,众人齐刷刷看向声音的来源。
一个模样俊秀的年轻人站了起来,似乎是梅铮带来的那个人。
众人心中疑惑,梅铮都要溜之大吉了,你这个年轻人站出来不是找不痛快吗!
文化圈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看着人数很多,可混得久了,就会发现来来去去就那几张面孔。
你今天在这里名声扫地,明天整个文化圈都没你容身之地。
有人淡漠旁观,高高挂起。
有人于心不忍,叹了一口气。
有人冷笑一声,揣手看好戏。
在众人种种复杂的目光下,顾远走到梅铮身旁,低声道:“您老先下去歇歇,剩下的交给我。”
梅铮心中和众人一样震惊,他一直以为顾远是有大智慧的聪明人,可居然也犯了这等糊涂事。
“顾远,你下去,别乱来。”梅铮急声道。
顾远笑道:“没关系,一切都有我。”
“闭嘴。”梅铮余光瞥到蒋华父子正在交流,一时急火攻心,怒声道:“我就是来撒气的,你别把前途撂在这里!不值当!”
绝大多数情况下,一腔孤勇就是愚蠢。
顾远心中无奈,眼见梅铮满脸通红,生怕他出事儿,只能说道:“梅老,我扶着你,咱俩走吧。”
“走。”
两人刚走几步,蒋为一个箭步拦在两人身前,对着梅铮拱手笑道:“小子岁数小,读书的时候就听说过梅老的大名,谁不夸您才学精湛,行事坦荡。可今日在茶话会如此重要的场合,您非但没现出丝毫才学,又来这么一遭,这是效仿白公胜啊。”
白公胜是一个典故。白公胜是春秋时期楚国太子建的儿子,一位楚国大夫说:白公胜将要作乱。有人辩解说:不可能,白公胜借出粮食时用大斗大斛,收回用小斤小两,仁义无双。但是几年之后,白公胜果然作乱,杀了令尹和司马。
蒋为这句话有两个意思,一个意思是暗讽梅铮故作仁义,实则是居心叵测的伪君子。另一个意思是,白公胜是太子建的儿子,梅铮不就相当于蒋华的儿子么!
读书人骂人不带屎尿屁,却句句亮刀子。
梅铮嘴唇抿成一条缝,苍白无色,浑身都在发抖。半响,吐出一个字:“走!”
梅铮拉住顾远往外走,可伸手一拽,顾远却一动不动,戳在原地。
梅铮回头看去,满目不解。
“梅老,您先坐着歇一会儿,把这里交给我。”顾远笑道,那笑容怎么看都有几分冷意。
“可是——”梅铮正要说话。
顾远笑道:“咱爷俩认识这么久,实话跟您说,我输的每一盘棋都是让着你的。”
梅铮定定地看他几秒,重重点了点头。在这种情境下,哪怕是亲生儿子都劝不动他,但梅铮打心底信任顾远。
这种信任是相识四个月,一点一滴汇聚的。
梅铮走到一旁,周围的人见他过来,纷纷让出座位。
蒋为看向顾远,说道:“小兄弟,刚才见面的时候,梅老说你是小朋友,也就没介绍。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一句话抓住了主动权,实在是高明。顾远若是开口介绍自己,便是承认比蒋为辈分低。
蒋华父子虽然文学水平一般,勾心斗角的伎俩却是如火纯青。
顾远说道:“无名之辈,便不介绍了。”
“哦。”蒋为点点头,“你是替白..梅老道歉的?”
台下梅铮哼了一声。
旁人看着台上笑眯眯的蒋为,心中冒出寒意。
蒋华手段已经够高明的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儿子比他还要强上三分。
过去还有以梅铮为首的一些人敢与蒋华打擂台,今日过后,谁还敢惹这对儿父子啊。
顾远摇了摇头:“我不是来道歉的。就像我说的第一句话,你的诗就是次品,在场所有的人,你们的诗都是次品。”
如同一块巨石坠入深潭,一时砸起千层浪。
话音落下,众人哗然。
一句话冒犯了所有的人!
有人立马喊道:“小子,你老师都不敢这么说话,你胆子倒是肥!”
有人冷笑道:“初生牛犊不怕虎,殊不知自己只是井底之蛙。”
原本还有人同情梅铮两人,听到顾远这句话,也是勃然变色,站到蒋华一方。
陈安生上前一步,沉声道:“你写一首试一试。”
他的脸色还是那样沉郁,可语气中能听出一丝怒意。
蒋为挑了挑眉,他喜欢顾远这句话,也就等着这句话呢。
“请。”蒋为向顾远伸出手掌,满脸笑意。
意思很明显,靠嘴皮子分不出上下,笔下见真章。
“准备笔墨。”顾远早已准备好了。
“有什么要求吗?咱们这里有点简陋,你可别嫌弃。”蒋为一句话堵死顾远的借口。
“随意。”顾远道。
蒋为看向站在角落的服务员,立刻有人去后台取笔墨纸砚,茶话会里自然有文房四宝。
全场响起小声的议论,没有人看好顾远,毕竟蒋家父子为茶话会准备了很久,而顾远一看便是赶鸭子上架,毫无准备,今天能用一种还算体面的方式离开就不错了。
蒋为和父亲对视一眼,父亲眼中满是赞赏。
在这一场博弈中,梅铮两人沦为背景板,蒋为展现的才华和手腕都足以他立足于江城文坛,胜局已定!
不多时,服务员端上来笔墨纸砚。
顾远沾了沾墨,正要落笔,忽然抬头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