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午后,乌恩奇以他的本来面目在雨露镇的一间船屋里见到了流萤谷影族的大酋长维特萨。
在此之前,乌恩奇之所以隐藏身份不肯公开露脸,那是因为他不想泄露自己的身份,更因为他担心那丧心病狂的老疯子朗普特仍然要对他下手。
不过此时,乌恩奇已经完全不用担心了。一个月以前,曾经割据栖霞镇的烬人已经在矗云蛮汗乌恩奇的带领下大张旗鼓的脱出了幻火之海。此刻就算乌恩奇跳着脚说他就是乌恩奇,只怕都没人肯信;就算他大摇大摆的站在朗普特的面前,已经被一下子拐走了五万人的朗普特,大概早已经没心情再搭理他了。
于是,在船屋的主舱里,乌恩奇坦然的坐在一只半旧的凳子上,与大酋长维特萨侃侃而谈。
听说乌恩奇是赶来救援的,大酋长维特萨好生感动。在与维特斯会面之前,乌恩奇本以为这位影族的大酋长是个尸位素餐的蠢蛋,不过见面以后,乌恩奇才发觉大酋长维特萨年富力强,精明而干练。流萤谷里的影族无法抵御雪族,是万余年来的积弱所致,倒并非是由于维特萨的无能。
与雨露镇里仍在欢歌的那些影族不同,维特萨此刻愁眉不展,面上带着深深的忧虑。
他以深邃的目光打量了乌恩奇,动情的说:“原来如此,听您所言,您因为喜欢上了一位我们影族的女孩子,所以愿意为我们部落尽一份力。您的心意我们十分感动,墟烬荒原正值多事之秋,我们影族无法保护好女孩子们,如果你与她是真心相爱,你带着她远走高飞就是了。”
乌恩奇笑道:“我听说,影族的女孩子不允许与外族通婚,本来我还有些担心。看来我倒是过虑了,原来您十分开明。”
维特萨摇头苦笑:“那条族规只是掩人耳目的话罢了,若是没有它,也许我们部落里所有的女孩子全都要被心术不正的家伙们拐跑了。许多影族的女孩子都巴不得能与外族人私奔,她们以为抛弃了影族的身份,对她们来说或许更好一些。但殊不知,她们离开部落后又有几人能找到真正的归宿。她们大抵会被抛弃,依旧要流落街头,反而不如在部落里还能彼此间相互照顾。”
乌恩奇听了维特萨的话,不禁陷入了沉默,他身为一名舟人,对影族其实十分鄙视,但其实那也只是一种偏见,影族并非不重视族人,他们此刻的生存方式只是迫不得已罢了。
在短暂的静默以后,一个念头忽然间在乌恩奇的脑海里闪现出来:舟人、宗人和烬人已经被未来的自己接管了,他虽然自负才高,这会儿却已无事可做。与其无所事事,还不如到影族当一会儿大酋长,倘若他真有经天纬地之才,用他的才能造福影族也挺不错,总好于从此闲极无聊。
想到这里,乌恩奇便嘿嘿一笑,颇为自信的说:“酋长先生,我来雨露镇其实有个不情之请,妖灵仍在雾海沿岸肆虐,雪族仗势欺人,流萤谷影族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刻了。酋长之位,有能者居之,所以我希望您能让贤,由我来统领墟烬荒原上的影族,一定能驱走入侵的雪族,摆脱对渊族的依附,让历经万年苦难的影族从此扬眉吐气。”
大酋长维特萨闻言目瞪口呆。刚一见面,就明目张胆的要来抢走别人手中的权力,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吗?这世上有许多狂人,但维特萨还从没见过狂妄成这个样子的。
于是片刻以后,乌恩奇和萨齐拉被扫地出门,轰出了大酋长的船屋。虽然被轰出来很丢脸,但乌恩奇却丝毫也没有表现出遭受了屈辱的气愤,实际上他没被痛揍一顿,吊在旗杆上示众就已经是大酋长维特萨格外开恩了。
乌恩奇大摇其头,回过头瞧了瞧跟着他一起被赶了出来的萨齐拉,戏谑的说:“这帮家伙真过分!狗咬吕洞宾,我分明就是一番好意嘛!”
萨齐拉的美丽的脸上写满了迷惑,显然她对乌恩奇那冒失又失礼的话十分不解,然而她轻咬下唇望着乌恩奇,小声的回答道:“您说得是。”
乌恩奇听了萨齐拉的回答,差点把嘴都咧歪了,曾经妮娜对他言听计从,但她也不会对他如此谦恭,那些亡灵送到他身边的这个女孩子对他的态度简直就像是在伺候君王一样。
乌恩奇觉得好笑,于是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带着萨齐拉继续在雨露镇里游荡。此时,乌恩奇没有穿忌器·弃如刀幻化成的黑色铠甲,也没牵着那匹骇人的幽骸马嘶风,他只是穿了一件有些破损了的皮甲,一条土布裤子,甚至还赤着脚,因此看上去有些落魄。
萨齐拉仍然是原来的那身装束,一件沾了些尘土的巫女袍,一件宽大的斗篷,一双短皮靴,还有一根藤木法杖。
萨齐拉有一件随身的两界背包,现实世界中的东西装在那只背包里,就可以把它带到同魂幻境中去,反之亦然。这会儿,那只背包背在乌恩奇的背上,里面装着一些干粮,还有些许植物的种子和孢子,以及为数不多的赤金币。
由于没在大酋长维特萨那里混来一口饭吃,乌恩奇和萨齐拉只好在街头找了一个卖烧土豆的摊贩,以几个铜板换来了足够果腹的熟土豆。
土豆还没有吃完,乌恩奇和萨齐拉周围却已经聚集来了不少探头探脑的围观者,那些人大抵是些影族的小女孩和无所事事的游民。在雨露镇这种弹丸之地,两名远来的烬人本来就已经十分醒目了,偏偏其中的那位少年还要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