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悠悠,程云深盯着湛蓝无尘的天空出神,虽说是人难归,想什么都无可奈何,但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还是有点想跟人说话的冲动,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顾小天说话。
“喂!告诉你一下,我叫程云深,莫问前程的程,云深不知处的云深。”本着雁过留名的想法,程云深对着此间遇到的第一个人说起自己的名字。
又道:“反正你伤了我,就算不负责,你也得稍微照顾着点我,对吧,要不是我,受伤的指不定就是你了,我还帮你们赶走了匪徒,做人是要讲良心的。”
顾小天没吭声——谁是匪徒还不一定呢!
不过竟然还自报家门,也是稀奇,堪比话本里“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的强盗了!
程云深也没指望顾小天说什么,毕竟她自己都不再相信人的良心,想起刚才他对她避之不及,便起了报复的小心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搭了你们的车马,无以为报......”
第一面就以身相许!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凭她不清不楚的身份,若有牵扯,以后被主子清算就麻烦了。
顾小天突然勒停马车,瞪着程云深,想着怎么开口划清界限。
程云深突然被顾小天的急刹向后仰,差点又碰到伤口,忙开口解释:“我就想说替你们王妃拜拜,愿她母子平安,你有意见怎么的!”
顾小天被堵的无言以对,默然回身驾马。
沉默许久,程云深以为她把话聊死了,却听顾小天说:“记得还愿,这是王爷第一个孩子,他很高兴。”
“好。”程云深有点意外,顾小天终于回话,正好她也想拜拜,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好啊!什么爱情、善良都不如活着实在。
“另外。”
“嗯?”
“我叫顾小天。”
“嗯,我记住了。”
听到顾小天的名字后,程云深有了一种难以名状的踏实感,像是得到了这个世界的许可,眼睛顿时一阵酸涩。
她仿佛很久没跟人说过正常的话,先时故作冷静,而后惊喜,再过后开始不安,通过言语尝试着缓解,终于在此刻,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
精神一旦松懈,人的情绪就会汹涌的释放。
程云深伏在车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花八千块钱买你来是给老王家传宗接代的,再咬我儿一口,把你满口牙一个一个钳下来!”
“呸,你就是个老王八!”
......
她怎么没学点骂人的话呢?
不,有些人形动物就不该有人权!为了自己一点点小私小利,恨不得把骆驼的最后一根毛也薅走,临走还不忘压它身上一根稻草。
顾小天见她哭得实在可怜,简直是肝肠寸断,哭到后来都快没声息了,心里微微有点不自在,停下马车,进里面找到药箱:“你起来,我给你上药,包一下。不过先说好,你不能赖上我啊!”
程云深又气又委屈,她撑起胳膊,捋了捋头发,嘴硬道:“你睁眼仔细看看,就我这样,用得着赖你?”
好嘛,手指上的血糊了一脸,更没法看了。
顾小天嘴角一抽:“得,你美若天仙成了吧。转过来,我看看。其他还好,这个带钩的位置危险,万一我下刀子,你受不住疼,乱折腾,只怕立时没命。要不我打晕你?”
“你莫不是想把我扔了,这荒郊野岭的。”
“小人!你撑着点,我快点送你回庄子。”
等马车颠到了庄子,程云深已经没法欣赏它的气派了,失血有点多,眼都睁不开,只隐约听顾小天交代把人送去客房,再请大夫看一下之类的话,心里顿时放松了些许。
马车行了一段路,又听有人讲话:“天爷儿吩咐,李妈把人安顿下,再请大夫来看。”
“天啊,这是......大夫都被王妃请去了,那可是紧要的大事,这可怎么办?”
“先送屋里去呗,一车的腥气,少不得大刷刷,平白招了罚。”
“快别多说!人还有气,伤的后背。翠禾,去柴房喊两个有劲婆子。柳枝,去看看还有大夫没。”李妈见了旁边的药箱子,一并拎进院里。
程云深只觉得被人托脚拽手的抬起,颠了会,便被趴放到床上。
不一会,便听那柳枝来回话:“嬷嬷,大夫都去了正院,连背药箱的小童都去候着了,合院没个人影,这人还行不行了,别死......”
李妈瞪了她一眼,柳枝连忙禁声,垂下头,不敢再多言。
“嬷嬷,商统领打过仗,兴许会有些法子......就怕是正院知道了,不好交代。”翠禾说道。
李妈试了试程云深的鼻息,下定决心似的说道:“那也得请!总归不能让人在咱们院没了。”
翠禾说的商统领,名为商正初,本家行镖,少有拳脚,早年从军剿匪,略有军功,一番提拔得入楚王府。
听这名字也算文雅,但说话实在武夫,长得也高大威猛。彼时,商正初正对一亲兵说:“哪个孙子,吃了豹子胆,王爷的车驾也敢拦?”
“路副统领正在追,已生擒六人,但匪徒散入山林,林子太大,恐有漏网之鱼,特派人回禀,请商统领指示。”
商正初抬眼看着远处定慧寺的塔峰,略作停顿:“命姜英武带六支小队搜山,再增两队将匪徒押至别庄,交由冯四海审讯,摸清底细交给各县通缉。不主动归案,扣他老娘的,竟给老子添乱!”
“得令!”
翠禾匆忙赶到时,正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