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张年轻娇艳的面孔,白衣道人似乎看到了百年前的那个人,不觉有些感叹。
“百年一刹那,一转眼,都尘归尘,土归土了,”那白衣道人走过来看着顾渐晚的眉眼说道,“这双眼睛,和当初顾巽一个样子,可惜了他的执拗,修为尚浅便要想着救济苍生…………”
顾渐晚闻听那个道人所说,想起了父亲也曾提过祖辈顾巽,似乎说起过顾巽曾拜一个高人为师,不过后来一心要钻研术法为民除害,就离开了师门。
如今听来,眼前这个道人莫非就是顾巽的师父?那这几百年过去,这道人居然还是如此神采奕奕,一点也不像风烛残年之相,这摆明了就是传说中的神仙……
想到这,顾渐晚赶忙道谢道:“多谢道长相救,渐晚的确是顾家之后,不知道长尊称是何?”
“云虚山是老朽的道场,你只需叫我云虚道人即可,”云虚道人坐下说道,“说起了外面已经风云变迁多世,不过顾家还是一如既往在守护那份禁忌契约,说来,还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顾渐晚听这话似乎话里有话,便仔细听道人缓缓又道:“这世上有太多事情,都非一己之力,一人强求得来的,所谓天道,不光是要顺应那些喜乐太平,更是要能接受那些伤害与罪恶。”
顾渐晚有些不明白,那些伤害与罪恶不应该被消灭才对么?
她看向云虚道人问道:“道长,常言道,罪有应得,若非有那些正义之士,人世间岂非会成炼狱?”
云虚道人听后只是笑着摇摇头道:“罪有应得的确不假,但是,也要明白这大千世界,有白即有黑,你能够看见太阳,便一定会有月亮,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定数的,说的不过是时机二字。”
顾渐晚还是有些懵懵懂懂,云虚道人也不与她争辩,顾渐晚想不通,便也不会继续,忽然想起一事来,赶忙问道:“道长,您了解灵域么?”
云虚道人听后微微凝眸,看向顾渐晚有些狐疑道:“你不曾听说过灵域?”
顾渐晚摇摇头说道:“未曾听父亲提起过,那日,我认识了一位叫夏侯凛的公子后,父亲很生气,他,他似乎对灵域这个地方恨之入骨……”
云虚道人思虑片刻后问道:“你今年多大?”
“十五了。”顾渐晚回答。
云虚道人只是略微一想,随即便说道:“我想,你也不知道血魅这二字吧。”
顾渐晚的确未曾听过,摇一摇头,却见云虚道人只是叹了口气,缓缓与她讲起了昔年那些事情,说了许久。
几个时辰罢了,外面隐约天亮起,顾渐晚这才听明白这一切,夏侯凛他不是普通人,也不是人,他是灵域的太子殿下…………
可是,顾渐晚的确明白了很多事情,但她依然不知情,就算她与夏侯凛相识,也是因为自己并不知道这一回事,若是知道,也不会与他相识,所以父亲为什么不告诉她这些……
云虚道人似乎斟酌许久,才开口说道:“你可知道,你父亲一直想要封印灵域,而这封印最关键的便在于,你。”
那天,云虚道人与顾渐晚说了很多,顾渐晚听过后,愣是半日没有说话……
原来,一切都是一场骗局,一场戏罢了。
从来也没有什么萍水相逢,没有英雄救美,没有患难与共,也没有什么未来可言……
回想那时,她居然还曾有一瞬间奢望过他们会有未来,或许她甚至也曾经以为,夏侯凛对自己会有好感,他虽然不善言辞,可是他也会慢慢喜欢上自己的,一定会的……
可是呢?
原来都是假的!
顾渐晚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
然而……
比夏侯凛更能诛心的,却是自己的亲生父亲,那个娇生惯养了自己十五年的人,居然从一开始,就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祭品…………
一时之间,她居然不知道自己是该恨谁了。
后来那段日子,她也只是消沉了片刻,为了躲避官兵追查她误杀了李蔚之事,顾渐晚便一直留在了云虚山,拜了云虚道人为师,一心修法,别无他念。
云虚道人也是发现,顾渐晚放下那些仇恨居然如此之快,取而代之的所求竟也只是想在这世间多活些时候。
也不知道她在等什么,在想什么。
毕竟后来,灵域与顾家人同归于尽的事情,已经闹到六界皆知,而夏侯凛何去何从,是生是死,也终究没有个定论。
云虚道人虽然看不透女孩子的那点九转心思,可是他知道,顾渐晚身体里流着顾家的血脉,那股执拗与倔强从不曾消退,他知道,迟早有一日,她会像顾巽那样,这云虚山留不住她。
云虚道人也不知,这世间到底有多少执念,会让这一朝一代的芸芸众生,深陷其中。
那些天,云虚道人时常坐在山巅,俯瞰着远处的长安。
长安两个字,于帝王而言,不过是长治久安。
可于他来说,那个时候,长安还不叫长安,甚至连名字,也没有人给起,那个时候,他还是昆仑山中一个散仙,也是坐在比云虚山更高的山巅,看到了那个人……
罢了,那都是千百年前的故事了。
后来的五百年里,顾渐晚再也没有出过那个山洞,山洞似乎是被云虚道人施过结界,从也没有外人来过。
再后来,不知更迭了多少朝代,又到了云虚道人每隔二百年就要出去云游的时候了。
顾渐晚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