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大典在广顺三年六月初九这一日正式举行,大周皇帝胸怀四海爱亿兆黎民,无论王侯公卿、士卒百姓、僧侣乞丐,甚至是番邦野民皆可参加大周皇帝的祭天大典。
不过在六月初八这一日,长安城里便动起来了,天还未亮御街两侧已是站满了,几乎人人都背着一个包袱,里面装的是献给上天的祭品,可以是价值连城的金银珠玉,也可以一文钱三个的蒸饼,无论贵贱皆是对上天的一份诚敬之心。
当然也有人别有所图的,比如刘婶听说祭过天的食物能延年益寿滋阴壮阳,准备了整整二十斤的蒸饼背在身上。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歪理邪说,徐羡就不信一堆碳水化合物能变成老山参。若是祭天还有这功效,就没有那么多短命的皇帝了。
徐羡没有随驾侍候,他跟着赵匡胤指挥着开封府能调动的所有人手组成人墙,防着哪个不长眼的百姓跑到御街上冲撞了圣驾,乱糟糟的一片,让他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
呜——
一声的低沉的号角,在嘈杂纷乱中响起,伴随着阵阵鼓点,远远就见皇宫的大门打开。
一个步兵方阵踏鼓点着列队而来,人人腰胯横刀,手执长枪旌旗四十五度角斜指向天空。
这支队伍不算雄壮也不见腾腾杀气,可是队列与步伐却难得的整齐,每一步都会发出轰的声响,似乎整个地面都在随之震动,反倒平添了几分的威势。
没想到他们竟然让红巾都打头阵,这些家伙上阵杀敌本事了了,做大周帝国的仪仗队绰绰有余,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紧接着就是一辆六匹白马拉着的车驾,车身呈深青色看起来十分古朴,车上的帘布皆被掀开,远远的就能瞧见里面的郭威。
他头戴冕旒,身披衮服,腰挂佩绶,脚踩赤舄,手执珪玉,直挺挺的坐在车里动也不动,神情麻木宛如寺庙中的泥塑木偶。
马车两侧张永德和李重进各引着一列骑兵护卫马车左右,紧紧的跟在红巾都的身后。
不等郭威来到,街道两边的百姓已经屈膝拜道高呼万岁。徐羡没有跟着着拜,待红巾都走到徐羡跟前。他一个箭步跟了过去走在队伍的最前方,手执旌旗罗复邦和吴良快走几步跟在了徐羡的身侧。
队伍里少了两个人,无需徐羡下令,红巾都的众人便已经自行调整队形,转眼便又是一个整齐的方阵,好似变戏法一样,让御街两侧看热闹的人惊叹不已。
罗复邦轻声的打趣道:“都头,今天你可是出风头了,那些小娘子都瞧你哩,西边那个穿白衫子看着你的眼睛都直了。”
徐羡往西边瞥了一眼,真有一个白衫子的女子看向这边,不是符丽英又是谁,两人四目相对,符丽英脸上不由得一红,目光却不移开。
佳人当面,正是逞威风的时候,徐羡高声吼道:“正步走!”
原本有些沉闷的脚步声突然变得清脆,却又更加的响亮,声势尤甚之前。看着徐羡英挺的模样,符丽英双眸越发闪亮。
女人不会因为你对她好而爱上你,爱上你只因为你做了特别的事情。
“羡哥哥,你好威武!羡哥哥在看过,别拦着让我过去!”
忽然瞥见符丽英身边还有一个矮墩墩的身子拿着手帕冲自己挥舞,徐羡连忙的加大了步幅……
走到州桥边上,徐羡感觉自己的脚都快拍麻了,就让红巾都换了步伐,毕竟接下来却有二十里的路要走,
别的皇帝祭天都要去泰山、嵩山这样的福地,郭威没有那么多的讲究,祭天的地点就安排在开封的南郊。
也不知道礼部那帮人在瞎搞什么,既然都就近安排了,难道就不能安排再近一点,大夏天的走二十里不是那么好玩的。
尤其这还是一支近十万人的游行队伍,红巾都在前,皇帝车架在后又有张永德、李重进带着的殿前司骑兵在侧保护。
之后便是文武百官、命妇家眷、名士宿老、僧侣道士、最后是数量最多的普通百姓。
浩浩荡荡的队伍出了朱雀门,行进的速度十分缓慢,到了中午时分才不过行出七八里,队伍也变得十分散乱,还有年老体弱的晕倒不起。
其他人参加祭天不管多少都有一定的政治利益,也不知道这些寻常百姓凑什么热闹,若是把命搭上了那就太不划算了。
熬不住炎炎烈日的不只是普通百姓,即便那些上过战阵的士卒也没好哪儿去,没精打采的犹如吃了败仗,不是他们体力不足,不过是一个态度而已。
唯有红巾都还保留着几分精气神,甚至还能扯着嗓子唱上几句鼓舞士气的军歌。坐在马车之中郭威道:“若是能在阵前磨练一番,日后定是一支不逊于于银枪效节都,黑云长剑都的劲旅,”
这话自当是给驾车的老穆头说的,老穆头闻言嘿嘿笑了两声,“会走路有什么用,到底还得看阵前杀敌的本事,陛下不好再抬举他了,不然尾巴还不翘上天。”
“那不尽然,王殷带来的那股骑兵到是勇悍,你回头瞧瞧他们明明有马代步仍旧跟蔫了的茄子一样,此刻让红巾都跟他们打上一仗,还不知道谁输谁赢。”
“王殷可不是得输,现在连兵刃都没有!”
来开封参加祭天大典的节度使可以带上随行的士卒,不过却不能携带兵刃,王殷不听劝告,兵刃尽数被没收了。
“哈哈……呃!”郭威笑了两声又戛然而止。
老穆头回头一看,只见郭威暗暗咬牙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