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记成迈步过去打开窗户,从口袋里拿出烟盒磕打磕打,倒出来根有些发皱的香烟,借着火柴点燃,深吸了一口,再长长吐出来。
“你们两个,还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镇委镇政府,全镇的人民群众都看着这呢。你们在这吵吵,像什么样子!都是经验丰富、稳重成熟的同志,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们变成这个样子?程育良,你先说!”
不管牛记成是出于哪方面的考虑,既然让程育良先开口了,曹安堂就算心里再窝火着急,也只能使劲压着。
而程育良则是终于找到了宣泄的机会,腾得下起身。
“牛书记,你给评评理。我正在正常工作,曹安堂一脚踹开我办公室门,进门就诬陷我以权谋私、以权压人。你说说,谁遇上这种情况不生气的。还有,我儿子在学校里被人打了,这事牛书记你知道的。打人的孩子就是曹安堂家的,我一没找他算账,二没让他赔偿,他反而诬赖我不让他家孩子上学。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来梁堤头镇的时候,可亲口说过,要让所有孩子都有学上。要是有谁家孩子因为我上不了学,我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我能干出来那样的事?牛书记,反正咱已经坐在这了,我就明说了吧,曹安堂诬陷我,这事我和他没完,必须让他向我道歉!”
程育良唾沫纷飞、手舞足蹈,就差敲锣打鼓喊冤了。
牛记成苦恼地掐掐眉心,再次深吸一口烟。
“程育良你先坐下。曹安堂,你说。”
曹安堂立即起身,啪的下立正站好。
“报告牛书记,前后两件事情。第一,我们村的小学生曹定中在学校打闹,致使程主任儿子受伤,被镇小学校长王光宗勒令不准上学。事后,曹定中深刻反省错误,写了一份检讨书,由我带领,去程主任家登门道歉。当时程主任嘴上说着会让孩子回去上学,可到现在已经过去快十天了,曹定中依旧没能回归校园。第二,镇小学老师付粟锦同志,为曹定中讲情,反倒被调动成为我们祝口村的扫盲知识员,失去本职工作,连我交给付粟锦同志的那份检讨书都被程育良撕毁。我认为,是有人以权压人,不公正对待付粟锦。这就是我今天找上门来的原因。”
话说完,曹安堂昂首挺胸,目视前方墙壁。
牛记成叹口气,挥挥手示意曹安堂坐下。
屋内长久的寂静,一颗烟抽完,牛记成皱着眉头想要再拿第二颗,但看着皱巴巴烟盒里最后一根香烟,又叹口气放了回去,这才抬头看向对面的两人。
“说到底,那个孩子有没有回学校上学?程育良,你是镇教育主任,镇小学是你的功绩也是你的责任,你说。”
面对这样的问题,程育良只感觉嘴唇发干,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回道:“应该是没有。”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应该?你对自己负责的工作,都是应该出来的吗?不管有没有,这件事情你去办妥,让孩子回去上学。至于你儿子受伤之后的医药费,那孩子家长担负一半,镇小学担负一半。学生打闹,致使孩子受伤,这是老师和校长没有看管教育好的责任。我这么安排,你们满意吗?”
牛记成的目光在对面两人脸上扫过。
曹安堂立刻回应:“报告,我没问题。”
程育良斜着眼白楞一下曹安堂,沉声回道:“牛书记,你的安排我照做。”
“好,这件事算是解决了。那再说说第二件事,程育良我再问你,今天来的那位祝口村扫盲知识员,以前到底是不是镇小学的老师?”
“这,应……咳咳,是!”
“行,那你告诉我,老师为什么会被安排去当扫盲知识员?”
“报告,全县扫盲工作开始之后,各个学校都有扫盲知识员推荐名额,被推荐的同志只要完成扫盲任务,就可以重新回归原岗位。如果有表现突出的,还可以获得表彰和奖励。镇小学的推荐工作不是我做的,是王校长在安排,但我想这样的安排实际是在鼓励那位付粟锦同志,是在给这位同志更多发光发热的机会。我不明白,曹安堂为什么要说我不公正对待那位付粟锦同志。我也是今天第一次见到她,以前都没有过接触,我如何不公正?”
这番话一出。
曹安堂懵了。
打死他都不相信付粟锦是被推荐去的祝口村。
“报告牛书记,我有话说。如果付粟锦同志真的是被镇上推荐,又回到镇所属村子工作。为什么没有镇上的同志协助她去打开工作局面,让她一个女同志孤零零去到祝口村,差点被当成外人驱逐?”
曹安堂说的是实话,他现在脑海里还留存着付粟锦被苟大友吓到,可怜巴巴往他身后躲的景象。
谁知他的话音刚落,程育良腾得下站起来了。
“曹安堂,你说话要负责任,付粟锦就是我送去的祝口村,这还是牛书记亲手交代我的任务。她怎么就孤零零了?”
“你送的那位付老师去祝口村?为什么我没看见你?”
“我还没看见你呢,你这是从哪来的?”
“你别管我怎么来的,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去了祝口村。你要是帮那位付老师打开工作局面了,为什么又撕掉那份检讨书?”
“曹安堂你行不行啊,还说检讨书的事,那事刚才牛书记已经给出解决办法了,我家孩子是受害者我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