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红卫?我呸!你是曹安栓!”
洪卫民大声呼喊着,双手朝周围连连挥手示意。
“大家都看着啊!这人是曹安栓!咱县里有名的黑五类分子,坐牢坐了十几年,现在回来了,改头换面,换个名字就想指挥我们?都擦亮眼睛看着,他根本就不是好人。”
“还有那个丫头片子。她就是曹革卫,她原名叫曹兰香,她就是曹安栓的女儿,就是黑五类分子的后代。他们父女两个合谋,潜伏进我们的队伍里面,妄图颠覆!”
“都愣着干什么,抓他们啊,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洪卫民的连番喊话,弄得周围众人头脑发懵。
大家都是跟随了曹大队长多年,却没有任何人知道曹大队长的过往。
他们无法相信,也不敢相信。
反观对面的周栋,更是感觉情况复杂到了他都一时间无法理解的地步,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和侯一起,护着身后的长秀不停往水坝方向倒退。
就在他们马上要背靠水坝的青石板斜坡时,一声突如其来的哀嚎,又将所有人吓得眉头一跳。
“梦星!梦星啊!”
坝顶上的屋里,传出来徐宗鑫的悲痛呼嚎。
正是这一嗓子,令愣神的曹安栓反应过来。
曹安栓一把将曹兰香拉到身后,顺势上前,抬起胳膊一拳砸中洪卫民的鼻梁,打得对方头昏脑涨连连倒退。
“都别听这家伙胡袄,我是曹红卫,都听我的!”
或许以前他一句话能够换来众饶立刻执行,可现在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盯着曹安栓一个个陷入沉思。
“你们干什么?我了,都听我的!”
曹安栓再次怒吼。
而这次,回应他的是更大声的怒斥。
“谁都不能听你的!栓子,你到什么时候才能知道错啊!”
曹安堂来了,带着怒火,引领着黑蛋众人前来。
眨眼之间,所有还在犹豫要不要听曹大队长命令的人,全部被当场俘虏。
而紧张了好久的周栋,这时候也放松下来,慢慢将配枪收回腰间,准备朝曹安堂那边靠近。
就是这么一个微妙的时刻,面色阴沉的曹安栓突然一个转身,认准了长秀那边飞冲过去。
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他所有的东西都没了。
但是,他还有长秀。
只要等带着长秀逃走,他可以不在乎其他任何事情。
可他根本想不到,长秀是有多么恐惧。
“啊!你别过来,别过来!”
惊恐的呼喊中,长秀竟然一把抓走了周栋的配枪,使劲在手中晃动着,扭头就往水坝上面爬。
“谁都别过来,谁都别过来!”
此时此刻的长秀已经彻底精神崩溃了。
这一年多来的折磨,早让她没有了原本的模样,也就是这几和“曹革卫”朝夕相处,知道曹革卫要对付曹安栓的时候,她有零活下去的动力。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曹革卫就是她的女儿,就是她和曹安栓一起生下来的曹兰香。
女儿对她的恨,早就表现无疑。
曹安栓对她的折磨,早已经将她压垮。
她还能怎么办?
难道要和曹安栓一起浪迹涯?
还是就此回去,面对恨她入骨的曹兰香?
她什么都不想面对,她只想逃走,只想永远地离开这里,再也不去面对任何曾经熟悉的人。
纵使身后有人呼喊她回来,她都充耳不闻,只是无意识地挥动着手里的枪,一直往上爬,一直爬到那水坝顶上,彻底没有逃跑的路,一脸绝望地又转头看回来。
“长秀,你冷静,别冲动!把枪放下,回来,所有的事情我给你做主!”
坝下,曹安堂仰着头的大声呼喊。
长秀近乎癫狂的大笑出声。
“你给我做主?你怎么做?你能帮我杀了曹安栓吗?”
“长秀,你听我,我向你保证,栓子一定会接受法律的制裁,他会为他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的。”
“我不信,我不信!我要你现在就杀了他,杀了他啊!”
长秀厉声嘶吼。
曹安堂能做的,却只有沉默。
“哈哈,你不敢,你不能!曹安堂你是好人,你永远都不可能为了坏人做事!曹安栓不是东西,我也不是东西。我为了自己,抛弃了亲骨肉。”
长秀又哭又笑,这一刻竟扭头看向了曹兰香那边。
“兰香,我是你娘,我是你娘啊。你来,让娘抱抱,让娘抱抱。”
疯癫的女人站在最高处,伸展开手臂。
曹兰香是懵的,是傻眼的。
今发生的一切早就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她最痛恨的曹红卫,竟然变成了她的父亲曹安栓。
她抓来的女人,声称要让曹红卫、让她父亲不得好死的的女人,竟然变成了她的母亲。
她不理解,她无法理解。
“兰香,别愣着了,快去,快去把你娘拉下来。”
曹安堂的急声喊话在耳边响起。
曹兰香愣愣地扭头看过去。
“真的,那真是你娘。”
“不,不是,我没有娘,她不是,她不是!我娘早死了。”
曹兰香使劲摇着头,止不住地往后退缩,仰头看着坝顶上的人,厉声嘶吼:“你个疯女人,你去死啊,我曹兰香没有娘,从到大都没有!”
就这一句话,不知道牵动了多少饶神经。
坝顶上的长秀愣住了,但也只是愣怔片刻,就仰头大笑。
笑得是那么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