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砖生和老罗家妮子罗芳一起去了趟葛家庄,把罗婕的孩子给接了过来,就这样罗家“罗解放”姐妹一起暂住在了曹安堂的家里。
幸亏是有三间大砖瓦房,要不然事情真的不好整。
孩子算是暂时安顿了,可曹安堂的心无法安顿下来。
坐在庭院里的石桌前,一根烟接一根地抽着,已经很久没发愁过得曹安堂看上去比当年整个大队快揭不开锅的时候都要崩溃。
直到某一刻,一双手从身后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帮他揉捏几下。
曹安堂的表情舒缓许多,扔掉手里的烟,长出了一口气。
“粟锦,对不起,又让你跟着我担惊受怕了。”
“没事,安堂,咱俩一起到现在,还有什么事没经历过。我就是有些担心,你李芸燕他们两口子到底遇上什么事了?”
“唉!肯定不是事就对了。那年抓张格民的时候,咱虽然是在南边,可后来也听人起过。王成水同志有很多立功表现,早就比我强上好几倍了。李芸燕那边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凭她的工作能力也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工作同志。可你看看今那封信上是怎么写的,这都有可能性命攸关了。这青岛大城市现在是啥样,咱在这个县城里是真的没法想啊。”
曹安堂长声叹息,忍不住又去桌上拿烟,可想了想,手收回来,落在肩膀上,轻轻抓住了付粟锦的手。
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付粟锦的心直接提了起来。
“安堂,你真打算去青岛?”
“得去!”
“可你去了能干什么啊?”
“就算是什么都干不了,也得知道出了什么事啊。”
两口子再度陷入沉默。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曹安堂冷不丁的就感觉后脖颈上一凉,急忙起身,直面付粟锦。
“粟锦,你哭什么啊?”
“我,我知道肯定又拦不住你,我就是担心。担心你这一去,万一,万一……”
“没有万一!我就是去看看情况,绝对不会做任何其他事情的。你当我还是二十出头的楞头年轻啊。我不傻。”
曹安堂轻轻擦拭着爱人脸上的泪水。
“粟锦,砖生大了,家里要是有什么事,他也能帮忙了。我仔细想了想,坐火车来回的话,顶多也就是一周左右。这段时间,你也哪都别去了,好好在家待着。”
听到这话,付粟锦眼中的泪水止住了,可脸色变得更加黯淡。
“我现在就算是想出去,也没地方去了。这些日子也就是在家里教教砖生和的孩子,有几个肯学的也愿意跟过来。前两,王大叔还找我商量了一下,是把大队里的孩子都给拎回来,不让他们在外面到处乱窜了,直接把咱大队以前开的学校重新弄起来。可你,现在这些孩子,还能有多少心性稳当的。”
“是啊。以前我觉得黑蛋那子是最能闹翻的,比孙猴子还能闹。现在看,好嘛,黑蛋真是比谁都乖。”
曹安堂唏嘘不已,难免想到了早已经离开家乡五六年的黑蛋和二愣子。
这俩孩子经常会写信回来,信中常常报喜,让安良哥和安俭哥两家人很是欣慰,只是迟迟不见他们回来的事情。
曹安堂也跑去县里给连成根那边打过几次电话,问到那俩孩子的情况时,全都是好消息,偏偏就是不把孩子给送哪去了。
时间久了,曹安堂难免担心,万一要是那俩孩子回不来了,可怎么办?
以前也只是感觉这种担忧很可笑,但现在,怕是情况很不好了。
思绪飘飞,等再回转的时候,就听见付粟锦轻声一句话。
“对了,安堂,我前两又瞧见兰香去找徐宗鑫了。我还听,那丫头进了县革委会工作。”
“工作?那丫头片子才多大点啊,就工作了?”
曹安堂满脸惊愕,但很快又使劲摇摇头。
“算了,现在想那些也没用,关键是眼前这事得先弄明白了。粟锦,你也别担心了,我这趟是一个人出门,不管去了哪,我一个种地的,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走,先休息,明我就走。”
两口子牵着手回了东屋。
堂屋里屋那边,传出来几声孩子的哭闹,很快又平息了下去。
……
亮了。
所有人都才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曹安堂已经拿着去往济南的火车票,迈步上了车。
原本去青岛是有直达列车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曹安堂能买到的只能是去济南的票,再从那里倒车。
车票什么的无所谓,关键是能到地方就校
怕的是,到济南如果还买不到票,那才麻烦。
这世上有些事情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当曹安堂下了火车,都没心情仔细看看济南的火车站什么样,就跑去售票点的时候,得到的结果就是……
“今去青岛的,没票了,也没车了。”
“那什么时候有?”
“你等明再来看看吧。明要是没有,那就一直都没有了。”
售票的同志随口一句话,弄得曹安堂脑袋懵懵的。
火车都是开的,哪能往后一直都没有了啊。
可惜问再多也问不出来其他的结果,只能是孤零零地在火车站周围来回转悠。
这是曹安堂第三次来济南。
第一次是二十年前,那个时候的他是扛着攻城梯进的城,都不曾好好看看这座历史名城,稍作休整之后,就随着队伍直奔莱芜。
第二次是十年前,和一群优秀的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