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学榜墙前,三五学子结伴在看书科比试后展示出来的书帖。
榜墙上,所展示的书帖,或是疏瘦劲练,或是娟秀整齐,抑或是雍容典雅。这些舒朗整齐的书帖,却团团将一张笔调放纵的的书帖围在中心。
“运笔如此放纵,点画间又这般狼藉的字,竟能获得头名?”一位学子满腹疑惑道。
他旁边的一位学子,“哗”地打开折扇,用折扇抵住脸面,凑过去低声道:“我听闻,这头名是县令大人亲自点评而来。”
“竟有这样的事?可惜,我们丙班的书科比试与他们不在同一日。”
方才还满腹疑惑的学子,听了这话,更加疑惑道:“可我看这字,倒不如第二名的楷书来得好看。”
“这错综变化的字,倒底是何书法?我未曾见过。”
那摇着折扇的男子,笑了笑道:“兄台,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听闻,这书法是他自创而来。”
说到此处,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那副书帖的落款处,“宋玄”二字赫赫然在纸上。
突然,有一男声低呼,“快看,有一画中女子正往这来。”
“我说这位仁兄,我正在欣赏书帖哩,你莫要骗我。”
这话一落,又有话音响起,“不错,府学哪有女子,莫不是你看到伙堂的大娘了……”
话还没说完,众人低呼让出一条小道。
只见一鹅黄衣裙的女子翩然而至,众学子一瞥之间,但见她容色绝丽,气度高雅。他们面面相觑,城北何时有此俊极无俦的佳人。
江松月立在榜墙前,眼眸搜寻着“宋玄”二字。在来之前,刘铺头已然跟她说清,易安先生便是府学的学子宋玄。
忽然,她旁边的刘铺头忍不住发出低呼,“好字!”
“刘某从未见过如此气势磅礴,奔放激越的字。”
刘铺头连连抚掌,他情不自禁再道:“看这字,错落间又指挥若定,以达能险而不怪,潇洒畅达,超然入胜,真谓之书中高手也!”
“师傅。”刘小澜在一旁扯扯他的袖子,以示回神。
刘铺头这才恍若回神,他向江松月虚虚一礼道:“少东家莫笑,刘某一时情难自禁。”
江松月淡然一笑,“无妨,得品佳作,人之常情。”
这一笑,周围的学子暗暗吸了一口气。
然,江松月并未受影响。
她的眼眸紧紧看着那副书帖,似有排山倒海之势倾倒而来。在这副书帖中,她看到了势来不可止,势去不可遏的驰骋不羁。
“青云乍喜逢知己,何须相见对金樽。”
兰音轻吐,她便转身而去。
她离开榜墙五六丈外,只留给众学子一个腰姿秀雅的身影。
有一学子回神道:“方才,她走时,是不是留了下一句诗?”
旁边一位兄台也回神,“不错,她似乎吟咏道‘青云乍喜逢知己,何须相见对金樽’。”
“她对谁说?”一人茫然道:“总归不是我罢,她看都不看我一眼。”
当他们看到宋玄那副书帖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情景。那位佳人,她方才便是用清亮的眸子,欣赏着这副书帖,难不成……
忽然,当他们看到“宋玄”二字时,眼眶隐隐发热。
江松月与刘铺头在中林书肆前分开,在她离开之前与刘铺头又说了几句话。
“刘铺头,你办事妥当,五五分成的事便定下来罢。”
说罢,她又一顿道:“明日我便启程回洛阳,往后有事直接寄信予我便是。”
刘铺头一愣,诚敬道:“谢少东家,刘某定然竭尽全力。”
江松月离开后,刘铺头良久不语。
刘铺头,低声道:“小澜,你听见没,少东家对宋公子说‘青云乍喜逢知己,何须相见对金樽’。”
刘小澜上前,不解道:“少东家那句诗,是说与宋公子的?”
刘铺头没回他,只是道:“小澜,你且记下,往后见着宋公子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江松月离开中林书肆后,马车当即就赶往城门处。
车厢内,一张茶几上放着几束如残雪照水的重瓣白梅。
江松月手里捏着诗笺,侍女阿晚嘟着腮帮不解道:“姑娘,反正洛阳那边的事情又不急,为何不见了宋公子再离开?”
江松月将诗笺放到茶几上,“不,我见过他了。”
她看向阿晚,说道:“他的诗词、书帖如此神采动人,可见其驰骋纵横之志向,我已得见他的神采。”
阿晚依旧不解,字是字,人是人,又怎一样。
江下村瓜田间。
宋玄与姚县令以及那位陶兄行走在瓜田小道上,他从眼前望去,碧绿的黄瓜地无休止向远处蔓延着。
瓜地里劳作的村民大多沉默寡言,他们夜以继日地在瓜田里忙碌着。或是松土、拔草,抑或是打尖、浇水,等瓜苗长大了还有压蔓、翻蔓。
“县令大人。”
瓜农从劳作中抬起头,齐齐向姚县令恭敬地问好。
随即,他们又用淳朴真挚的声音叫道:“宋公子,宋公子今日定要留下来用了饭再走。”
“对啊,宋公子,你莫要再推辞了。”
“老妇忙完这会,就回去杀鸡做食。”
“大娘,我家的母鸡昨日下了两颗蛋,我也拿过去。”
……
宋玄朝他们打完招呼,又随着姚县令查看别处的瓜田。
“这‘嫁接术’可行啊,瓜田里的黄瓜苗都活了。”那位陶兄开口道。
一旁的姚县令恭敬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