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竹简,苏长风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他不识字。
并非是他目不识丁,汉朝的时候隶书已经开始流行,有着上辈子的见识,虽然不可能识得所有字,但是连蒙带猜明白大致意思还是可以的。
然而现在拿起竹简他就有些麻爪了。
西周时期的楚国文字,与中原诸国的文字还没有多大区别,气势浑厚、规整、略显波折,直到春秋至战国中期,楚国文字形体逐渐趋向修长,笔划细而首尾如一,排列比较整齐美观,笔势圆转流畅,风格自由奔放。
但是,楚国使用的是鸟篆,而非汉隶,甚至连秦隶都不是。
鸟篆形似鸟的爪迹,以飞鸟入书表达了中国古人所推崇的一种为人之道,候鸟守冬去春来之信,前世更是仅存264个不重复鸟篆,这满屋的竹简若是放在前世,那些学者们估计恨不能天天住在这里,可是现在这却是他的阻碍。
没有直接询问这些字符的意义,苏长风一本又一本的将竹简拿起,逐一浏览那些神秘莫测的字符。
竹简上所能留下来的字不多,大抵就是一年两册,分为上下两侧,分别记载上半年和下半年所发生的事情。
前十几册的竹简已经有些虫蛀,但是却没有丝毫的灰尘,可见三叔公确实将这些东西保护的很好,他虽然年纪有些大了,却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但是到了第十三册开始,事情就有些不同了。
那些竹简上落满了灰尘,虽然没有虫蛀,却也没有打扫的痕迹,似乎从它们被放在架子上开始,就再无其他人关心过。
拂去竹简上的灰尘,苏长风一册又一册的打开竹简,脸色越来越阴沉。
两百余册竹简上,只留下了一模一样的文字。
从第十三册开始,也就是从第七年开始,这上面记载的文字毫无二致,甚至连刀刻痕迹也没有发生变化,就好像这百年来,每年发生的事情都是一样的。
一股寒意从尾椎传来,透过脊梁直入脑髓。
苏长风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感觉屋子里似乎多出了一只眼睛,正幽幽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三叔公,这册村志上记载的事情我有点不明白,能麻烦您给我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苏长风拿着最新的那一卷竹简,有些疑惑地大声问道。
“疑惑?好好好,我来给你看看。”
三叔公接过竹简,先看了一下开头,然后才开始看接下来的内容。
“原来你问的是这件事啊。”
他拿着竹简,上下摇晃了两下,然后哀叹一声看着东南方向,眼神悠远。
“你知道阴阳家吗?”
阴阳家?
苏长风自然知道。
阴阳家是盛行于战国末期到汉初的一种哲学流派,是道家的分支之一,其创始人是齐国人邹衍,主张阴阳五行。
前世秦时明月热播的时候,也让这个流派为众人所知,其中各种最为众人热捧就是大少司命。
只是,这和阴阳家有什么关系?
“之前我等为了躲避战乱来到这里,但是也并非完全与世隔绝,因为新来此地,各种物资准备尚有欠缺,也与外人有着交流。
负刍五年,老七的儿子带着一队人流亡至此,人群之中有着皇室的一位公主,这就是那一年的记载。”
“然后呢,那位公主怎么样了?”
苏长风听到有关公主的消息,自然而然的想到了祠堂中跪着的那位。
再想想她如今的处境,苏长风自然明白她遭受了什么,但是过程苏长风却不清楚。
“跟着流亡的人有一个阴阳家的弟子,他说那位公主命犯太白,来到这里就会招致来灾祸,必须以三十六天罡合七十二地煞之数的女子来跪拜太白,乞求原谅,否则这个村子将在百年后化为乌有。”
“看咱们村子这个样子,那个公主被赶走了?”
苏长风装作惊奇地看着三叔公。
“走?哪有这么幸运的事!”
三叔公一口唾沫吐在脚下,有些恨其不争的看着七叔公。
“她要是走了我还放心了,只要有颜面见列祖列宗,可是……”
在三叔公的述说中,苏长风终于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百零八位女子参拜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桃花源所有的女子加起来尚且不足一百零八位,更何况那个阴阳家的弟子还要求要年轻貌美的女性。
就这么僵持了五天,公主护卫之中的矛盾也越来越大,有的人受够了战争想留下,也有人忠心耿耿执意做护卫,即使这件事是瞒着他们商讨的,但是村民的态度骗不了人。
那位公主也不是愚昧之人,发觉了村民的态度变化之后,就想带着护卫离开这里。
但是村民又怎么会同意?你把灾祸带来了,现在拍拍屁股就想跑,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而且那个阴阳家弟子也给出了另外一个解决方案,那就是以公主一百零八根骨头各自制成一座蜡像,代替那些女子参拜太白。
三叔公不同意,被村民锁在屋子里不得外出,七叔公说了几句公主的好话,便被他家的婆娘反驳了回去。
在一些心怀不轨的护卫的帮助下,战斗爆发了。
七叔公的儿子死了,死在那场战斗里,为了不让七叔公伤心,这件事一直瞒着他,到现在也不用再瞒了。
然后便是浇筑蜡像和侍女陪葬的一系列事情。
苏长风张口讷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