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那位已喝得浑浑噩噩的人确实不怎么像个王子。
或许他们的国王也不像国王吧。
田石确实喝得有点迷糊了,对周围的变化毫无感知,包括公输孟启的到来。
他并没有喝多少,可心情不好时一个人喝酒很容易醉乃是一个常识问题。
公输孟启现在自然没时间去和他扯什么常识,直接把酒壶换成了茶杯。
“呃兄,兄弟,你到,到了……”
他已经有点口齿不清。
公输孟启不理他,想等他再清醒清醒。
把煮好的馄饨给坐在逾辉中的玛雅送过去,顺手一拍两尺长一尺宽的小桌面就从马肚子升起来,停在玛雅身前。
“这就是机关马!”
“咦!她是谁!”
田石惊呼。
机关马虽然神奇可他之前也还听公输孟启说起过,而玛雅的出现则完全出乎意料,而且,而且容貌还有些特别。
“别那么咋呼呼的好吗。她是未来的公输家主。”
“你酒醒啦?”
别说,玛雅带给田石的刺激比浓茶的醒酒效果好多啦。
“公输家主?那就是弟妹啊。”
清醒的脑子转弯比较快,他用手指理了理发带,又抖了抖明黄色长袍总算拾掇出几分王家气质。
田石优雅地躬身向玛雅问好。
从鞠躬的细节看来他的确是受过良好教导的王子。
“在下田石。弟妹好!”
“嗯”
玛雅想起身回礼却被公输孟启一把拉住。
“她腿脚不方便,就不给三殿下回礼啦。”
玛雅心里那个气啊
我哪里腿脚不方便啦!混小子,姑奶奶抬腿就能从你头顶上跨过去。
可公输孟启的手拉得很紧,她只得在脸上堆出礼貌的微笑,说道:
“三殿下好!你别听他胡说,玛雅不是什么公输家主。”
“名义上的,名义上的。”
公输孟启讪讪道。
“让她在这儿吃馄饨,咱们还是谈正事吧。”
他拉着还盯着玛雅发愣的田石,回到馄饨摊上。
其实发愣的可不只是田石,还有“九碗馄饨”的老板兼伙计,一个快五十岁的老头儿。如果不是刚才廷尉府的衙役人来打过招呼,他也早吓傻了:
人居然可以坐在马肚子里!
吃他家的馄饨。
可廷尉府的衙役说了:
卢老头,无论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得泄漏半个字!
否则
那衙役恶狠狠地敲了敲“九碗馄饨”的招牌,走了。
卢老头知道,没这块招牌他养不活一家子人:
七十多的老母,瘫痪在床的老伴,疯疯癫癫的媳妇和两个孙女。
他每天坚持把这块招牌在熙街支起,就是希望打听到儿子的消息。
他的儿子上个月去增援“齐门关”啦,至今杳无音信。
“是不是岱王对‘困斗计划’难以接受?”
“接受!父王根本不相信纪军翻越岱山的……”
“唔”
他的声音太大啦,公输孟启直接夹了个馄饨塞他嘴里。
馄饨有点凉,田石囫囵吞了下去,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压低声音说:
“父王不相信,我,我等到酉时,才同意让公输家参与兵器制作。”
田石没说他在“亿云殿”长跪不起,他觉得自己够憋屈的啦。
“哦虽然有点麻烦,陛下总算是放开了权限。”
“权限!”
田石像是挨了一耳光,腾地跳了起来。
这次公输孟启没来得及摁住他。
田石从袍袖里掏出一团揉得皱皱巴巴的锦帛扔给公输孟启,气呼呼骂道:
“这就是那,那混账的权限!”
“我奉父王口谕去找兵部李尚书。呵,他一会说退朝了一会说天黑了,要明日上朝再议。到最后李尚书让我去找工部王尚书,说公输家是工部的人……”
“对啊,我家老爷子是工部郎中。”
公输孟启把他按回到座位上,安慰道:
“这位李尚书的做法无可厚非,你黑更半夜的跑人尚书府,哪还能办事呢……”
田石眼中的怒火都快把他熔化掉。
“我能等到明天吗!兄弟你不是还在等我的回信吗!”
“到了工部王尚书那,我把这事一说,那王尚书吓得连茶杯都打翻了。我一气之下拔出剑来逼迫着他才写下这份文书。”
“居然,居然又要兵部审核制造清单!”
“砰!”
田石尽情地发泄着心中怒火,差点就把“九碗馄饨”的桌子给拍碎了。
卢老头背着身子在洗碗,身子哆嗦了下没敢回头。不过他倒希望他俩声音大点,因为他们说的事情还像和战事有关。
会有儿子的消息吗?
卢老头竖起耳朵听。
“你用剑逼迫王尚书?”
公输孟启眉头紧锁,他觉得三殿下完全没必要这么做,因为工部、兵部各司其职互不干预。
体制本来就如此。
“逼他,我当时真想斩了他。不过……”
倾泻出心中怒火后,田石的思路渐渐回归正常。
“不过,王尚书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公输孟启用目光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王尚书说:殿下微臣今晚写这份文书并非是怕死。”
“微臣安排工部的人去干兵部的事本身就是僭越,若让世人知道微臣是受殿下威逼而为,则世人会说殿下‘不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