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苍幽丛林又东十二里的镇子里忽然下起漂泊大雨,突兀至极,以至于一行仨人顿时没了躲雨的心思。
小雨淅沥沥时,他们以为这淅沥小雨怎么也不可能下大,甚至有可能转瞬就可放晴,但是不知怎得,一阵阴云过后,豆大的雨滴就这么突然地下了下来。
几乎一瞬间,一行仨人就被淋成了落汤鸡,所幸三人都对此不太以为意,因为身处寻常乡间小镇的缘故,三人皆没有调动体内那条灵小溪内的体源流,否则一行三人行走在乡间小路上,天上漂泊大雨呼啸而下,却怎么也沾不到三人的衣衫,对于寻常平民来说,委实太过骇人听闻,说不得就会有大胆的老汉拿着扫帚追在三人身后一边喊着“有妖怪啊”,一边赶人了。
至于为什么某位白衣少年笃信村中老汉们不会说“有仙师”呢?
白衣少年偷偷瞄了眼身后的老者,唉声叹气起来。
老汉身着麻布背心,七八尺的身高,一双手臂裸露在外,肌若虬龙,一看就是个老当益壮,颇为壮实的家伙。
一路走来,不少妇人都自觉的搬着凳子坐在自家探出半截红杏树枝的墙头,一双双含着一汪春水的眸子一瞬不瞬,粘在老汉身上。
若是老汉再打扮得年轻些,啧啧,说不得这帮妇女就要有一帮子晕倒过去,另一帮则是顾不得端庄内敛了,直接饿虎扑食上去,问问老汉这么大的雨,需不需要进家里来躲一躲。
妇人们想着,到时候就算是没有成功邀请老汉到家中小聚,也要趁机摸一把老汉子结实的胳膊才行。
再者,老汉身旁两个细皮嫩肉的娃娃也不错,当作饭后甜点,端的是美味极了。
因此一行三人,一路走来,着实没少受乡镇汉子们的白眼,对于三人自然而然就没有好态度喽,尤其是对那个摆明了来者不惧架势的可恶老头!
这样可恶的色老头,怎么可能是隐于山水,高高在上的仙师?明摆着不可能嘛!
好在一行三人在小镇的一处偏僻地方找到了一家落脚的客栈。
客栈不大,小小阁楼一座,置于店门口的匾额倒是极为气派,写有“忘忧楼”三字,笔走龙蛇,遒劲有力,不是出自书法大家之手也是绝对是出自一位大儒之手,因为王子一眼看出了这副字里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精气神在里面。
极为壮观!甚至比之当日李清源临崖赋诗时的满腹春风有过之而不及。
只可惜,比之白衣少年的春风抚绿江南岸,写就这副字的人,内心充满了失望,笔锋勾抹处,无不透露出一股伤心欲绝。好在高高匾额的“忘忧”二字,配以气势盎然的“楼”字点衬之后,稍稍有了股“肝肠寸断后,便是忘忧人”的豁达。不然王子说什么也得劝劝客栈掌柜将之摘下来,忒不吉利了些。
三人掸去身上雨水后,落座于客栈偏西北角处,临近窗户位置,可依稀透过朦胧窗纸,以及微微留出的一线窗缝看见外面的雨景。
在外面打量时,三人都觉得这客栈并不太大,没想到进入其中后,却内有乾坤,虽然整体大小不尽人意,但是客栈内里却设有数层楼梯,在每层楼梯旁架起了一排向内突出的阳台样式平台
,用以摆放茶几桌具,且每层东南西北四角,皆有刻有兽形的铜制香炉,龙脑香袅袅而出,沁人心田,提神醒脑。
每有瑞脑消金兽时,总有一副书童打扮的店小二们绕着东南西北四角为香炉内再添一片薄薄的龙脑香片,那股冰冰凉凉的白雾再起,闲宜自得。
三人落座后,便有专门负责一层客人的店小二走来,同样书童模样,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方才到了志学年纪,手中无笔也无纸,临近三人后向一行人缓缓施礼。
身为儒殿正统出身的儒生,王子立刻站起身来,郑重还礼,使得书童模样的店小二微微诧异。
说来也是,他见惯了各类客人,飞扬跋扈的有,漠不关心的有,事不关己的有,比比皆是,随意扫一眼就能见到。但是见到如此郑重其事还礼的客人,难上加难。
所以店小二罕见地有了一丝真诚笑意,笑着问道:“敢问各位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若是打尖儿的话,小子这里倒是有些推荐。”
王子笑了笑,重新落座后道:“不着急,先打尖儿,你看着来就成,住不住店,先试过你家饭菜再说也不迟。”
李清源方才结果店小二倒好的茶水小抿一口,差些就要吐出来,神色古怪至极。
得,翩翩公子如今说话这副弯弯绕的德性,估计是跟着丁良星与解潮一场场劝酒挡酒练出来的。
店小二一拍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他推荐的饭菜,绝对好吃!
当然,也会照顾他们的钱袋子,不至于太过昂贵。
王子瞧见岳独尊没有异议,李清源也在喝了口茶后点了点头,便笑着应了下来。
店小二咧嘴一笑,冲着后厨吩咐了一声。
王子拦住要起身招呼旁人的店小二,在桌子上拍上一颗碎银。
店小二立马不动声色地推了回去,连忙摆手道:“先生,可使不得,你要是有什么需要问的,直接问我便是,要是让我家先生知道了,少不了是要挨板子的!”
王子果真就要收回那一两碎银,结果却被白衣少年抢过。
李清源将碎银往桌上一拍,“我们今晚住在这里。”
书童模样的店小二微微一笑收起了碎银,“不知公子想问什么?”
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