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那座青山渡口,一袭白衣的少年瞧着仍旧挂在自己胳膊上的中年男子,满头黑线。
恁大一人儿,听说还是高不可攀的五品拘灵将大佬,好歹也有个神仙中人的风骨可还?竟然还恐高加晕船?
瞧见成齐盛乌青的脸色,李清源默默擦了擦额头上压根不存在的汗珠,废了好大力气才将男子抱住自己胳膊的那双手掰开。
一离开白衣少年,成齐盛立刻就“飘”了,脚步蹒跚,怎么也走不好路了。
身后的温如故一拍额头,心下决定,下次回去见到自己姐姐,怎么也要游说姐姐“休”了这个汉子,另寻他家才行,委实是忒给自己丢脸了。
温如故眼珠子一转,忽然看向白衣少年。
李清源顿时头皮发麻,将头摇得和拨浪鼓一般,语气坚定道:“想都不要想!”
温如故大失所望,整个人都抑郁了,喃喃自语,“可惜啊,我姐要是再年轻个十来岁,说不得,还真是一桩美好姻缘!”
一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唯有成齐盛琢磨出了味道,脸色涨得通红,正要说话,一张开嘴,紧接着就变了脸色,骤然弯下腰去,哇哇地吐了起来。
悠哉悠哉地走出一段距离的温如故回头看了眼就连胆汁就快要吐出来的成齐盛,略作犹豫后,还是迈步过去,没办法啊,谁叫生米煮成熟饭,男子已经成了自己板上钉钉咚咚响的姐夫了呢?
见温如故过来搀扶,成齐盛这才有了好脸色。
唐糖小姑娘再次恋恋不舍地坐着那条渡河滑梯滑下,背后背着的小书箱,再次悄然被三颗小脑袋顶开,红艳艳的大眼睛仔仔细细地将眼前的庞然大物给盯着,充满了好奇。
以后自己长到这么大的时候,大概也能飞了吧?
到时候带着一行人一夜飞渡,想必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虽然早在朱家渡口那里便听到了龙龟传递到自己心头的心声,言下之意,既不用自己如何交付小金山小银山所产的金银,它还要顺带着再启程送达一次,这钱财才算是赚得心安理得。
但是白衣少年略作思量,仍旧从袖子中掏出一小颗碎银,高高向龙龟抛去。
并不是想要摆阔,而是少年人觉得理当如此。
齐浩然笑了笑,没有搭话。
倒是唐武挤到少年人身旁,神色认真,再次问道李清源是不是真得有开宗立派的想法?有没有想法不打紧,反正他唐武是真忧涞南敕ā
李清源笑着说去你的,龙龟答应再次盘旋等候后,借助渡河,一跃而起,轰然破开云霄而去。
天际隐约传来一道音爆声响,龙龟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齐浩然一怕温如故肩头,眼睛却向成齐盛一瞥道:“你这姐夫我看是不行了,下次回来,还是不要让他再做渡船了。”
青衫儒生看着颤颤巍巍,抖抖索索脸色苍白的五品拘灵将,指了指自己脚底,大摇大摆,摇头晃脑着下山去,“唉,好东西,可惜了,某人享受不来啊!”
温如故忽然记起一事,偷偷向齐浩然伸出大拇指,突然撤回搀扶着成齐盛的那条胳膊,用力一拍自己这位姐夫的脊背,大笑道:“对啊姐夫,我看这种仙人的出行方式,你是无福消受了,要不给小博传信一封,让他也别守
着那座空空如也的镖局了,牵着那头你嘴里老灵老灵的灵兽千里马过来,你啊,就老巴实儿的骑马回去,不也挺好?”
成齐盛气得嘴巴直哆嗦,刚要说话,脸色又是一变,再次哇哇一通,这次是真得就连胆汁也要吐了出来。他倔强说道:“不行!下回我还要坐!”
成齐盛一抹嘴巴,看着消失于天际的龙龟,伸手随手一抓,好像依稀之间,手掌之间还能抓到那一朵朵棉花似的云朵,他啧啧有声,“他娘的,你别说,事后回想一下,还真带劲儿!”
一连串十六个大字,而后勉强地加上了个儿化音,对于如今的成齐盛来说,委实多了些,他脸色蓦然再白几分。
这下子是清清楚楚地将胃酸都吐了出来。
众人慌忙躲得远远的,全部脚底抹油,逃也似的奔下山去。
下山时候,一行人找到一处山下人家,询问了附近情况,得知往东十里来地,就有一处大泽村,听说是附近乡土有名的水润地方,谁成想如今竟然成了最大的旱灾重区。
说到此事的时候,老人面露悲怆神色,说他也是从苦日子过来的,熬过那段家徒四壁的日子,懂得那种苦之后,今后受再多得苦,也觉得没什么了。
只是那样的苦,受一次也便够了,再多,着实是让人吃不消,所以老人感同身受多些,因此难免有些牵动旧时情绪,见不得别人也要遭受这种吃了这一顿,没下一顿,甚至有时候干脆就吃不上饭的日子。
老人有位约莫十岁冒头的孙子则不然,一双犹如黑曜石般的眼睛滴溜溜乱转,颇具灵气,嚷嚷着这时候去卖粮草,岂不是发达了?
老人自然脑瓜崩伺候,别看老人一把年纪,枯瘦枯瘦的,手下力气却不小,蹦蹦作响,小孩子脑门儿一下子就通红通红的。
李清源端坐在一方小马扎上,望着以茅草搭建的四周墙壁,向老人偷偷抱拳。
老人哈哈大笑起来,说怎么不是过日子?周遭事物,于我若浮云。
老人的孙子却在一旁撅起了嘴巴,说自己倒是希望自家这不是房子的房子,地方能够再宽敞一点儿,再大一点儿,家具再多一点儿,再新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