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伊主动揽上倒酒倒茶的活儿,方便她穿梭在各桌,好探听他们说话。无人招呼的时候酒站在角落向其他小厮套话,“你们知道那桌都是些什么人吗?”她手指向最近一桌。
“你问这干嘛?”
慕伊笑道:“怕说错什么话嘛。”
小厮便随口一说:“我就知道其中一个是在西街专管卖盐的。”
“哎,那桌呢,那几个人穿的都是上等官造的料子吧。”慕伊往靠里边的那桌指着。
小厮笑道:“那当然了,他们几个是原城的米商,有钱大户说的就是他们,你看那位年纪最大的,他就是原城最富有的人,王员外。王员外很低调,别看他是在原城,说他富可敌国都不为过。”
“据说他只有一个儿子,却有四个女儿,还有三个待字闺中,你说王员外要是选中我当他女婿……”一个小厮接过话,竟做起春秋大梦来,被另一个小厮打断,嘲笑他快去撒泡尿照照自己。
这时王员外在招手,示意添酒,慕伊立即端着酒壶奔过去。小厮们笑道:“跑这么快是想给王员外当姑爷呢!”
王员外虽是五六十岁的年纪,脸庞也有些圆润,可身材却是很高大的,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十足,身上也没那种大部分商人具有的铜臭味。
慕伊走近的时候立即垂下头,恭恭敬敬的斟酒,又替桌上其他人斟上。其中一个穿棕色大褂的男人举起酒杯说:“我们也一起敬敬王员外吧。”
桌上的几个人立即举起酒杯,都向王员外敬酒,嘴里说着一些奉承的话。
王员外端着酒杯,谦虚说道:“各位同仁客气了,大家不分彼此,喝酒便是!”他一饮而尽,其他人也相继一饮而尽。
慕伊立即又给大家添酒。
穿大褂的男人又说话了。“近日张员外的案子闹的沸沸扬扬,据说是一个青楼女子害的,王员外你怎么看?”大家都听出来他是含沙射影,意有所指。
“为什么问我?大家都是同行,相信每个人对张员外的死都是感到惋惜的,都希望尽快抓到凶手!”王员外倒是很和气,一直保持着风度。
大褂男笑了笑,说:“张员外是前任米商商会会长,你是现任,我当然问你了。”
慕伊心想,这个男人太小气了,明显是在嫉妒王员外……等等,他刚说了张员外是前任会长,王员外是现任会长,这中间有什么因果联系吗?
她只顾着想,一时忘了神,酒杯都满了还在倒,酒溢出来,流到桌子上,顺势流到大褂男的衣服上……
“你是怎么搞的!”大褂男登时发起火来,“倒酒倒到我的身上了!你一个打杂的赔得起我这身吗?去,把你们老板叫来,在这个重要的场合,怎么会派你这个手脚不利索的人出来。”
慕伊慌忙的认错,一个劲儿的道歉。
王员外也劝解道:“看他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就知道他是自己抢着做这个倒酒的活儿的,无非是想挣点赏钱,也不容易啊!让他下去就是了,为难他他也赔不起。赵大人正在兴头上,闹大了岂不是扫他的兴?”
大褂男也明白这个道理,可近日因生意上的事心不平气不顺,听见王员外为他开脱更是气不过。慕伊撞他枪口上了,他势要拿他出气。
“不行,他赔不起让天香楼的老板赔,再把这个不中用的东西赶出去!”
他喝斥的声音很大,慕伊在旁弯着腰连连道歉。已经有不少人看过来了,慕伊担心聚集在她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会有眼尖的识穿她的女儿身,到时可就遭了,所以低声下气的说:“这位大爷实在对不起,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小人吧,小人感激不尽,小人自知有错,立即消失在大爷面前,省的大爷见了生气!”为配合男儿身,慕伊故意粗着嗓子说话,说话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说完立即转身,欲溜之大吉。
“回来!”大褂男听了这些话本有些消气了,见慕伊欲跑的样子又发怒了,“我还没说话,你跑什么跑,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慕伊低着头唯唯诺诺的走近,余光瞥见大褂男气势汹汹的挥起了手欲呼她一巴掌,她正想着如何躲过一劫,都准备转身跑了什么都不顾了,却有人替她拦住了大褂男。
她用余光悄悄打量面前人的衣袖,是梁文堇!
“姐夫让我来看看出了什么事。”梁文堇一手托住大褂男的手,以一种主人家的口吻说道:“今天来的都是赵府的客人,客人受气了,那就是我们招待不周,放心,交给我处理。”
大褂男自以为得了面子,便丢开了,继续和桌上的人喝酒。
梁文堇转过身看向这个“矮个子小厮”,沉声道:“跟我来!”
慕伊紧紧跟在他身后,一直走到天香楼后面的小巷子里的拐角处。天色已经黑了,皎洁的月光投下微弱的光影,她仍然低着头,粗声粗气的说:“我已经跟那位大爷道很多次歉了,我也不是故意的,今天的工钱我都不要了,大爷你让我走吧。”
“如果那个人真对你呼了一巴掌,你怎么办?如果他就是不接受你的道歉把老板找来,你怎么办?如果没有我刚好在这收场,你怎么办?”梁文堇连续发问,语气里怪责的意味很少,担忧的成分更多。
慕伊抬起头,笑着说:“原来你早知道是我!”
梁文堇是听到争执声才往那边看,一眼便认出那个低着头瘦削的身影是慕伊,于是赶过来解围。“你来这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