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馆里听到的最后一个故事是——一个想离家出走的女子,被丈夫押送到了收容院,结果不久后,那个女子就神秘失踪了。失踪一个月之后,人们在疯人收容所里发现了女子的尸体,已经烂得不成人形,据说是通过一枚戒指判断的身份。
这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
林森管理的收容院只是一个总称,其实院落里还细分为:疯人院、戒断院、离婚女子暂容所、军烈老人收容所、和落魄收容所。
其中疯人院和戒断院是挨着的。
趴在旁边听了听,那里面果然跟传说得一样,总能听到哀嚎声和呻吟声,听起来痛苦极了,仿佛正经受着非人的折磨。
魏昶四下看了看这里的地形。
收容院在开化坊的西南角,隔着院墙就是朱雀大街。
可任何人都甭想跳过围墙,跑到朱雀大街上逃之夭夭。
收容院的四个角落,修建四座简易望楼;大门口还站着卫兵;四周还有巡逻的卫兵。
魏昶通过巡逻卫兵的数量,确定这里是三十人的建制,两班倒,每一班十五人。
从士兵的精神状态来看,是一群新兵蛋子。
带领他们的,应该有一个卅夫长,可卅夫长是不会亲自巡逻的。因为他是这里的最高长官。可笑的事,如若这里的最高长官是一名百夫长,那么这名卅夫长一样要带着队伍巡逻。
这是一把手的特殊待遇。
这种待遇往往成为一些人说“宁当鸡头不作凤尾”的托词。
为什么需要这么多兵呢?——正规军与普通衙役的区别很大。
只要你侵犯了正规军,当兵的可以无条件反杀你,而不必负法律责任。当地官府的衙役根本不敢过问,必须有县令向军方提出诉讼,可往往军方不会搭理县令,除非这件事闹得很大;可如果是地方衙役、部门衙役、收容所衙役,他们隶属于户部,而不属于兵部,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难道小酒馆儿里听说的都是真的,这里果然关押着一批人?林森用这些疯子、戒断者、收容者作为幌子,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可是……这是哪个军方大佬干的好事呢?而且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会不会与现在黑市大面积流行的断肠草有关呢?”
想从正门进去,一定需要出示证件,魏昶想了想,没那个必要。而且他也无法判断,这些兵里哪个就是林森的眼线,容易打草惊蛇。
凭借自己的身手,趁着巡逻兵走过的空隙,用不上一个弹指的时间,就能翻越院墙。
再次计算了一下巡逻士兵的走路速度,拐过街角,向望楼看了看,望楼上的哨兵刚一转身,他就跳上墙头,向下一望,正好是低矮灌木丛,轻轻落在地上,赶紧蹲下,四下股盼着。
这里面黑黢黢的,带着一抹诡异的气氛,充斥着罪恶感,简直就是一座巨大的监狱。
收容院里的甬道很多,岔路也很多,可路上却没有一个人。
估计天黑以后,所有人都被驱赶进了屋子里。待在这里的人,完全没有自由,想一想那种感觉,就让人觉得可怕。
或许这比住监狱更让人难熬,因为在监狱里,可以数着日子过,但是在这里,能否走出去,却要看主考官的脸色。
有的人被送进来,要想出去,甚至还要贿赂主考官,这已经成为一种让人哭笑不得却又事实存在的事。——既然如此,当初何必送进来呢?这里有多少阴谋?
今夜,月如银盘,地上的一切都看得清晰,与此同时,魏昶变得更加小心。他仔细看了看四个角上的卫兵,突然想笑:因为这四个卫兵的目光完全对着院落的外面,却不看向里面。
突然又觉得一阵紧张,难不成院子里还有另外的看守不成?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高度神经紧张之下,听到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就在一个屋子拐角的阴影处,是一个女人,看起来轻手轻脚的,仿佛是一个逃避捕捉的小猫儿一般。
看样子,她比魏昶更熟悉这里的路况,她所走的路径,完美躲过了所有卫兵的视线。走得全是死角。
她警觉的目光四下扫射,突然看到了魏昶。她站在那里,身子一阵摇晃,差点摔倒。
魏昶脑子里突然显现出那些酒客说的话,这里有许多人是被强行送进来的,受尽各种折磨,最后离奇死亡。那么,这个女人是怎么一回事?莫非是想逃离这里不成?
冲上前去扶住她,她的身子僵直,害怕得瑟瑟发抖,嘴唇惨白,双瞳明显放大。
好漂亮的一张脸,只可惜由于害怕变得有些扭曲。不过魏昶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个女人,竟然是他在死者刘铭身上看到的那张画像上的女人。
这样才对,好一张漂亮的脸,好一张惊恐的脸,这样的大美人儿就躺在自己的怀里,却因为她如此惊慌失措而让魏昶感觉不到丝毫的窃喜。
“别害怕。”他用最温柔的语气,安慰她说,“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可以跟我说。”
女人眼睑半合,脑袋还有些后仰,看样子她被吓得已经快窒息了,“吓死我了……”她好像是喃喃自语“真的是吓死我了……”她的手一直压在心口窝上,看她的神色和呆滞的目光,绝对没有说谎。
“我有那么可怕吗?”魏昶故意笑了笑,同时四下看了看,这个位置很好,可以躲避任何目光。
突然,似乎听到了什么声响。两个人连忙向阴影里靠拢,这个时候的她已经可以主动行动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