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开富的岁数和大哥当兵时一样,十六岁,正在读初二。
受大哥小学毕业,初一只上半个月就能穿四兜制服的影响,李开富也曾一门心思地想报效国家。
可是时过境迁,如今国家不但不需要那么多人站岗放哨,还要从部队再抽调百万人马,支援地方经济建设。
好长一段时间内,开富都为没能实现军旅梦想,而受伤不已,每天茶饭不思地像丢了魂。
直到后来,他看见偶像大哥不明不白地回了家,才隐约感觉到,也许参军并不像想像地那么风光,这世上应该还有更广阔的天地适合自己畅想。
但是说一千道一万,他仍然不喜欢读书。
月亮已经偏西,间或几声狗叫显示着村庄的宁静。
李开富抱着一卷粮匝跑到铁路那时,没见到哥哥,只看到村上的拖拉机停在路旁。
“怎么这么慢?”开富正疑惑时,耳边传来哥哥愠怒地责问。
他定睛一看,大哥剑眉星目的脑袋,正从拖拉机驾驶位旁探了出来,明月皎皎之下,冷酷地英俊。
“哥……”看到大哥和拖拉机在一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在开富的心里悄然升起。
“不要问,上来。”大哥不怒自威的声音让开富机械地爬进了车厢。
李开文左右看了看,确定四周没有人,就从座位底下摸出摇把,纵身跳下拖拉机,一路小跑着来到机头前。
李开富趴在车厢上往前看,俺哥啥时学会了开拖拉机?
李开文把摇把插好,半蹲着身体,左手悉索着摸到减压杆,右手握着摇把手柄稳了稳,就用力地摇了起来。
拖拉机随着李开文的摇动,上下轻动了几下,“突、突”地就冒出了黑烟,在夜幕青晖中勾勒了副沙画。
机厢上的李开富,目瞪口呆。
发动了拖拉机,李开文提着摇把快速地折回。他抬头看见三弟肃穆地像晚露中的石碑,暗笑一声,傻小子,然后提醒他“抓好了。”
李开富回过神,抖了抖身体,散了半身的湿气。
李开文在驾驶位上坐好,一手抓着离合器扶把,另一手拉着变速杆,正要起步时,想了一想,又松开手解向衣襟。
李开文把穿在身上的四兜绿军装脱了下来,转身递给开富。
李开文上身只有一件薄薄的的确良白褂,开富看着都觉得冷,忙说“哥,我不冷。”
“穿上”李开文没工夫和弟弟废话。
“嗯,好吧”绿军装啊,梦寐以求的绿军装啊。李开富没有抵挡住美丽的诱惑,他接过军装,高兴地套在了身上。
这件衣服,大哥出门时才会穿,平时锁在橱子里想看一眼都难。
拖拉机“突突”地颠簸起来,一会后,路渐渐宽了,它跑地也慢慢平稳了。
李开文又开了一段,渐趋渐熟,不禁哑然失笑:难怪笨蛋黄伟都能开着唬人,原来这么简单。
按照园兄弟俩就出现在马陵山果园管理处的门口。
马园长打着哈欠,没嫌弃拖拉机小巧,只报怨了几句来得太晚,就让守候多时的几个年轻职工把藤筐往上搬。
李开文一挥手阻止了,职工们停下来看着他。
李开文走上前帮着车厢里的三弟把粮匝放开,贴着在厢板圈好。尔后他转过身对马园长说:“苹果倒在这里面,能装多点,也省得我给你往回送藤筐。”
马园长看了看圈了几圈的粮匝,觉得有些不妥。但哪不妥,有点渴望的他没想明白,就点了下头。两个职工就爬上拖拉机,帮着开文兄弟俩藤筐倒苹果。
粮匝一圈一圈地绕了上去,快有两个厢板高时,苹果装运完毕。
负责人数了数地上的藤筐,一共26只。一辆拖拉机能装这么多,园长对李开文竖了竖大拇指。
李开文掏出一把钱,数了20张10元,1张5元,3张1元的递给负责人。负责人又数了一遍就放进上衣口袋。
李开文给在场的每个人都发了根香烟,问马园长什么时候再来拉第二趟。
马园长慢幽幽地说,也许明年吧,果园里的产出能自由支配的不多。
李开文点了点头,和马园长握手,告别,然后招呼弟弟上拖拉机。
回来时虽然轻车熟路地多,但满载了苹果的拖拉机却无法放开步伐,当他们赶到集市时天色已微明,树木的叶子墨绿着挺拔,楼房的窗点缭绕着高大。
李开文找了块空地,把预先准备好的几张蛇皮口袋平铺在地上,就和弟弟心急火燎地把苹果往下捡。
初始他们还能轻手轻脚,眼见天色越来越亮,周边已有了行人,他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手脚并用连丢带抛,苹果滚跳得像倾盘而下的水珠,四下飞溅地厉害。
哥俩都明白,他们一定要赶在社员集合之前,把拖拉机给完好地送回村部。
当东方欲晓,日之将出未出时分,小山一样的苹果堆放在了集市门口,青红相间的果皮,沐浴着早晨的清新,煞是诱人。
李开文从裤兜里摸出五角钱递给三弟,交待他把散落的苹果捡拾归放好,一会饿了自个去买份早饭。话还没有说完,李开文已摇响了拖拉机。
经过一夜的练习,李开文的拖拉机已开得风驰电掣。他掌着把手,将油门加到最大,只十几分钟,就赶回了村部大院。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还没来。李开文长吁了一口气,把拖拉机停好后,四处看了看,就往办公房后面的茅房走去。
一泻千里的过程,李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