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堂伯娘钟氏是来借钱的,家里房子被冲了,一大家子搭得窝棚在地头住着,要吃饭要种地,还要顾着几个小的。
好不容易地里活忙完了,就寻思着来黄老汉这里借点钱把房子给盖起来。
三个儿子带着媳妇和老头子去打土坯了,她就领着几个孩子,做饭洗衣有孙女,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来南山镇碰碰运气。
她家三个儿子,加上媳妇还有孙子孙女,一大家,怎么也得先凑合着盖两家厢房,男一间女一间弄两个大通铺,先把这个冬天给混过去。
等来年春天,再打点土坯,自己家再搭几间。土屋花不了几个钱,家里有青壮汉子,土坯都是自己弄,茅草山上遍地都是,秋天先割了备着,屋梁直接上山里选。
就是家里锅啊,盆啊,吃饭的碗,种地的农具,过冬的衣服被子……这些都要钱。
钟氏手里也有几两银子,可是这钱不到万不得已,她可舍不得拿出来,一大家子嚼用,可架不住。
昨天晚上黄老汉刚回去,去借点钱,没钱借点粮,没粮带着孙子蹭一顿好吃的也好。
她可是看见了,黄家老少爷们几个天天下地,吃的都是实实在在的杂粮干饭,隔几天就是肉。黄家二媳妇天天早上来,不是带饼子就是带鸡蛋,要么就是一大碗纯肉,连个菜都不加,小狗蛋都去蹭过几次吃的了。
一路走,一路想,想着去开口借钱,总不能空两个手就去,带什么她都舍不得。走半道上,看见树林子里,结了红通通的野柿子,这东西不到霜降不好吃。太涩,满山遍野都是,孩子都不爱吃。
干脆去摘点带着,虽然不值钱,可是好歹没空手,算是一片心意。
领着孙子,两个人一会就摘了一小堆,钟氏自己从旁边拽了一堆茅草,三两下编了一个草篓子,把野柿子放进去,捧着。
小狗蛋还从路边摘了一把野菊花,说带给豆豆姑姑。他知道豆豆有好吃的,一带黄梨出去就给她买好吃的。
钟氏觉得自己这个孙子就是聪明,看,多会来事,还想着给姑姑们带花。
坐在院子里,吃着馄饨,钟氏对着黄奶奶夸了又夸:“我家狗蛋,心地可善了,路上看见花都想着给姑姑们摘了带着。”
边说边往嘴里塞着馄饨,这叫什么馄饨的可真好吃,都是肉。真是败家啊,这得多少钱才够吃一顿的!
没想到,吃是吃的真好,吃的好也不能挨打呀,钟氏那是谁,她就不是个饶人的主子,这边正嚎的起劲呢,翻身还想起来挠黄豆几下。
余光就看见黄老汉怒气冲冲从屋里出来了,她连忙又坐了下来,可嚎的更大声了:“天老爷啊,这还有没有规矩了,我被这嫡亲的侄子侄女打,我可没脸活了……”
因为是侄儿媳妇,黄老汉进门只打了个招呼,就进东屋了,留着黄奶奶在外面和她拉呱。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打起来啊!
听到动静走出来一看,小姐俩靠在一起,黄豆满脸满手满身都是血,黄梨抱着小黑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也是一脸的血。黄德磊一手抱着黄豆一手抱着黄梨,眼睛都红了。
黄老汉的火“腾”一下就上来了,吃我家的饭,还打我家的娃,真当我家人好欺负啊。
可他一个老爷们不能打孩子又不能打侄媳妇,正左右为难。
黄家几个妯娌听见院子里大人骂孩子哭,心里着急,却不能丢下客人不管,只能黄大娘和黄三娘先腾出手,慌慌张张从店里转出来往院子里跑。
一眼看见黄豆黄梨一脸一身血,黄老三媳妇头一晕,脚发软就站不住了,被黄大娘一把给架住了,才没跌倒。
黄豆脸上的血是她自己抹的,她一低头发现鼻血直流,连忙伸手就往脸上抹。抹完了,鼻血又流出来,她又拉过黄梨往黄梨脸上抹。
抱着她们的黄德磊一看,还侧着身子挡着三堂伯娘的视线。
黄老汉还没发火呢,钱多多奔过来了:“黄豆小爷帮你报仇。”说着就拿脚去踢小狗蛋。
小狗蛋奶奶一看不干了,扑过去就护着孙子:“哪里来的野小子,敢打我家大孙子。”伸手就往钱多多脸上挠。
臭不要脸的,黄家丫头我都敢打,还怕你这个野小子。
研墨吓得腿都软了,赶紧扑过去挡。我的亲娘哎,小少爷这要是被打了,我回去得脱一层皮啊!
黄老汉三步两步跑过来,刚好一把拉开钱多多,研墨就差点给黄老汉跪下了,谢天谢地,你老人家就是我救命恩人啊。
“三侄儿媳妇,你来我家就是要打我家的孩子的吗?”黄老汉真是怒了,冲着黄德磊一指:“三小子,去喊你爹你大伯他们回来,让他们去你五爷爷家问问,他们家的媳妇要是不管,我就打死给她送老钟家去。”
三堂伯娘的娘家姓钟,是黄家沟的外来户,也是四十年前逃荒逃到这里的。
到了黄家沟,看山清水秀,水土肥沃就不想走了,赖在村边搭了个茅草棚子住着。先是乞讨,再慢慢开荒,一点一点熬着,好不容易熬下来了。
开始,钟家这户外姓在黄家沟过的也艰难,后来家里闺女儿子和黄家沟几户人家联了姻,才日子好过点。
“三小子,先别喊你爹,赶紧给你奶扶屋里去,你没看你奶都吓得起不来了吗?”黄大娘说着给黄德磊使个眼色,和黄三娘,一个去抱黄梨一个去抱黄豆。
黄家兄弟几个带着孩子进山去砍木头去了,家里明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