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连顺只觉得心里拔凉拔凉,他自问为人子为人兄弟对得起天地良心,自己全心全意为安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然而现在,他却成了被舍弃之人,爹就这样毫不留情的把他舍弃,只因为他说了实话,损害了德昌的名声。
他真的想不通,明明就是德昌做错了,爹娘却为了保德昌就舍弃了他,舍弃了四房,怎能如此不辩是非?
他心中有无尽的怨恨,可这些怨恨到最后都变成了惶恐。
如果他们四房被逐出安家,他背上不孝的骂名也就算了,可他的几个儿女怎么办?他不能让儿女跟着他被人骂不肖子孙,这样的话,将来即便德仁学问做的再好,德行上有亏,一切都完了。
汗从额头上滴下来,滴落在地面上,一滴、两滴……安连顺的心如同被放在油锅里煎着,火堆上烤着。
“老四,快说句话呀!”安连承焦急地催促安连顺。
他也没想到捅出德昌的恶行,得到的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为老四抱不平,却也无可奈何,爹这一招太狠了,简直不给老四一家活路。
安老爷子痛心疾首地看着跪地的老四,他在等待,等待老四开口求饶,他要老四把刚才说的那些话全都咽回去,烂在肚子里,不然,德昌声誉尽毁,老大的差事也没指望了,他不能让安家的希望毁在老四手里。
“爹,儿子知道错了,您说什么就是什么。”说出这句话,安连顺心如死灰。这是一个他永远也破不了的局,一个孝字重于山岳,此生都只能被压在山底下翻不了身了,这就是命,他只能认命。
安老爷子暗暗松了口气,郑重而严厉地警告道:“老三,老四,以后要是再让我听到你们诋毁德昌一个字,一律逐出家门,决不轻饶。”
就在安连顺屈服与安老爷子的威胁的时候,安茉儿正在花厅外面等待消息。
八道冷菜,二十六道热菜,两道汤品已经全部送了进去,成与不成,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花厅里,纪云亭兴奋地介绍着:“老太君,这叫春色满园,这叫君子之交,这是福禄双全,这是国色天香……”
一盘盘精美的花式摆盘,让卢宅的女眷们大开眼界,赞叹不已。
威武侯夫人纪卢氏莞尔道:“若非这么多人看着那小丫头做的,我还以为是宫里的御厨来了咱们卢宅,便是在宫中御宴上也不曾见过如此精致巧妙的摆盘,美的像画一样,还寓意吉祥,这丫头心思当真是巧。”
大夫人也笑微微地说:“确实如此,光看这菜色便让人胃口大增。”
七奶奶吃吃笑道:“说来这都是云亭的功劳,若非他力荐,我一看那小丫头才十四岁,瘦瘦小小的,便要给打发走了。”
纪云亭谦虚道:“云亭只是觉得好玩儿,想着或许能给老太君的寿宴增添些新意,真正慧眼识人的还是七舅母才对。”
老太君笑呵呵地问:“那小丫头叫什么名字?”
七奶奶回道:“姓安,名茉儿,东桑村人氏,这茉儿说,她这次来卢家做事,整个村子的人都替她高兴,来时大家千叮咛万嘱咐,说整个东阳县的百姓都受咱们卢家的恩惠,感念卢家的高德,今儿个老太君寿诞,他们不能前来祝寿,让茉儿一定好好做事儿,也是代表了全村人的心意。”
一旁服侍的姚妈妈嘴角抽了抽,难怪七奶奶这么得老太君的欢心,这嘴就是会说话,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把王氏说的变成了全村人说的。不过,这对茉儿来说是好事儿,这差事十成十的没跑了。
果然老太君很是受用,眯着笑眼说:“东桑村的蚕丝都是由咱们卢宅收购的吧?”
七奶奶笑道:“老太君好记性。”
老太君道:“让那丫头进来吧!”
七奶奶给姚妈妈递了个眼色,姚妈妈会意,忙出去叫茉儿。
安茉儿见姚妈妈出来,急切地迎上去:“姚妈妈,是不是事成了?”
姚妈妈眉开眼笑:“茉儿,你的造化来了,老太君要见你呐!老太君可是极少见外人的。”
安茉儿欣喜不已:“一定是姚妈妈帮我说好话了。”
姚妈妈被她逗笑;“傻丫头,妈妈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老太君跟前可没我说话的份,公子和七奶奶倒是说了不少。”
安茉儿诚恳道:“总之茉儿心里感激不尽。”
姚妈妈没想着安茉儿报答她什么,但安茉儿这么说,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这丫头心灵手巧又知人情世故,让人不喜欢都难,便道:“你把差事儿做好了,便是感激了,快随我进去,莫让老太君久等。”
安茉儿跟着姚妈妈进了花厅,也不敢抬头看,只觉得好大一张圆桌坐满了人,衣香鬓影,珠翠如云,几乎都是女眷,安茉儿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便行了跪礼,像老太君这样身份尊贵,德高望重的老太太,她跪一跪也无妨。
“茉儿见过老太君,给老太君请安,祝老太君福寿安康。”
“快起来不必多礼。”老太君慈眉善目道。
安茉儿起身,又屈膝一礼,道:“茉儿也给夫人,奶奶,小姐们请安了。”
“瞧这孩子,礼数还挺周全。”大夫人笑道。
老太君微微颔首,问:“东桑村这几年收成如何?”
安茉儿回道:“托老太君的福,这几年风调雨顺,收成挺好,特别是蚕茧,个个饱满鲜亮,卢家的收购价又公道,听说别地的收购价比咱们东阳县要低很多,所以,我们村长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