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梨出了前厅,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院子里的紫薇花树下。她的心里,蔓延着一股化不开的悲凉。
“姐姐……”
不知何时,金枝向她走了过来。
“姐姐,对不起,是我没用,没能把那个孩子救回来。”
她低垂着眼睫,满面自责与懊悔,双眸中有泪光在闪烁。
顾梨抬眼看她,扯开嘴角,向她笑了起来。
她摇摇头:“这不怪你。”
即便要怪,那也该怪她,金枝只是她的助手罢了,她才是大夫,才是为产妇做这台手术的人。
“可是——”金枝欲言又止。
顾梨又向她笑着说:“我们只是医者,不是神,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挽救生命,并不能保证一定就能救活。”
“你今天,做的很好。”沉默片刻,她接着道。
金枝望着她,看着她带笑的脸上,那双眼睛里分明盛满悲伤,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顾梨从她脸上收回视线,又轻轻笑了笑。
她不是神,不是万能的,不能保证救活每一条生命,但每当逝者已矣的时候,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感到悲伤、感到无助。
“那边都整理好了?”顾梨又抬头看向她问。
“嗯”,金枝点了一下头,“家属已经把孩子抱回家了,说等会儿再来,嘱托我们好好照料一下他的娘子。”
顾梨站起身:“走吧,咱们再去看看。”
产妇的麻药还没散,等她醒来后还要再斟酌用药,消毒措施她也得再检查一下。何况,前堂那边的病人不少,此时只有秦大夫一个人忙着,她得过去帮忙。所以,留给她悲伤的时间并不多。
傍晚时分,产妇醒了。
她又紧紧地抓住了顾梨的手,颤抖着目光看着她,仍然说不出话来。
这一睡,她没想到她还能再醒来。
“好好养伤”,顾梨向她笑,安慰道,“你的孩子也无碍,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儿。”
妇人闻言,看着她的目光颤抖的更厉害了。
顾梨并没有把她怀的是双胎,两个孩子一死一活的消息告诉她。她现在需要静养,最好保持情绪平和,不能波动太大。这件事,还是等她脱离了生命危险以后,再告诉她吧。
这妇人的男人再次见到顾梨的时候,并没有责备她没有护住另一个孩子,反而由衷地向她道谢。
他们当初是走投无路才求到这里的,能保下大人和一个孩子,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他不敢奢求过多。
“我走了,这个药过了子时再给她喂一次,如果出现什么意外,就去我家叫我。”顾梨嘱咐完值夜的人,便回家去了。
这一整夜她都没睡踏实,就害怕仙草堂那边会出什么意外。
一夜无事,次日清晨,顾梨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急匆匆地去了仙草堂。
晏清望着她着急离去的背影,唇边不禁扬起一抹轻笑。
他从没见过如她这样的女子,把自己的整颗心全都放在医道上。她如此,求的是什么?
到了仙草堂,顾梨见那产妇的情况恢复的不错,这才放下了心。又五日后,她彻底脱离了生命危险,可以出院回家。
当她得知自己还有一个孩子死了的时候,唇边洋溢着的笑霎时凝在了脸上。悲痛,怎能不悲痛?
顾梨只看见她被接走的时候煞白着脸色,不言不语,一双眼睛空洞无神。
逝者已矣,但活着的日子还要继续。
再有几天就到中秋节了,顾梨一边吃饭,一边问:“我听说中秋节那天晚上,会有花灯会。”
晏清点了点头,应和了一声:“是有的,你想去看吗?”
顾梨向他一笑:“想啊。”
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还没见过这里的花灯会是什么样子的。
“我陪你去。”晏清温润的嗓音回应。
于是,中秋节同赏花灯这件事,就这么愉快地定下了。
中秋节那日,秦大夫特意给顾梨放了会儿假,让她早早地就回家去了。所以,当她和晏清走进花市的时候,天边的月亮才刚刚升起。
他们找了一家环境清幽的饭馆,进去吃了饭。吃完饭才走出门口,便有一妙龄女子热情地和晏清打招呼。
“晏公子,这么巧,你也来赏花灯?”
妙龄女子说着话,将目光投向了顾梨:“这位是——”
顾梨见她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带着明晃晃的警惕和敌意。
晏清还没开口回话,顾梨便拂袖走了。
“这是家妹。”晏清浅笑着回应一声,向那妙龄女子微微颔首,朝着顾梨去了。
那女子却朝着晏清的背影喊道:“若是公子不弃,何妨同游?”
顾梨见他追上来了,言语之中带着几分冷嘲热讽:“人家姑娘邀请你一起呢。”
晏清轻声一笑,只笑不语。
刚刚那姑娘是千巧阁掌柜的女儿,性子爽朗,所以才会当街与他说这番话。
顾梨起初还因为这女子的行径有些不痛快,但渐渐的,她便发觉,倘若她要因此事生气的话,那必然有生不完的气。
他姿态翩然,面容俊雅,宛如清风明月,走到哪里不被瞩目?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为人谦和温雅,不管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所以,这整条街的人,几乎就没有不认识晏清的,不管男女老少,全都热情地与他打招呼,衬的站在他身边的她跟个傻子一样。
顾梨就纳闷了,他哪来的这么好的人缘?
其中还有好些姑娘,全都含羞带怯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