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烧的越来越严重,顾梨片刻不敢耽误,又给他灌了药,用烧酒擦拭了关节窝。
该做的她都做了,剩下的,就看造化了。
他烧的面色通红,如同一只煮熟的虾。夜晚顾梨看护,白天秦大夫则将她替换下来。
第四日午后,顾梨还没醒,秦大夫忽然在她房外大声喊她。
她猛的惊醒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下了床,冲了出去,连鞋都顾不上穿。
她大睁着眼眸盯着秦大夫,眼睛里面满是悲伤和惊恐。
她不敢问,不敢听他说话,害怕从他口中听到病人已死亡的消息。
但他已然料到了,那个人,还是死了吧。他们紧急抢救了,又殚精竭虑地看护了好几个昼夜,他最后还是死了。
顾梨愣愣地站在那里,一股巨大的悲伤和失落之感瞬间袭上了她的心头。
“退烧了。”秦大夫看着她说,激动的声音颤抖,双眸里溢满泪花。
“什么?”顾梨心一颤。
不是死了?
“我一直在看着,就在刚刚,高热退了……”
顾梨没等他说完,倏地跑了出去。
她跑到病房一看,见那人面色潮红,虽说仍然不正常,但比起之前,明显已经好了许多。
她顿时心中狂喜,眼中情不自禁地滚落下泪珠。
病人的免疫系统战胜了术后细菌感染,在这场胜率只有百之一二的战争中,他们胜了!
顾梨喜极而泣,但片刻之后,又立马停了下来,慌乱地擦着眼泪。
她不能哭,眼泪里面也带着细菌。
既然高热退了,那么只要不出意外,完全退烧就指日可待了。
顾梨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她没有想到,在没有仪器,没有药,没有手术指标的情况下,她竟然真的在这里完成了一台手术,用现代医术救活了一个必死之人。
秦大夫同样激动万分,见识到了此等神技,他这辈子死而无憾了。
当日下午,病人便醒了。他看着顾梨,泪流满面,激动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活,还能再睁开眼看看这个人世。
即便他已醒,但顾梨仍然没有放松半分,还是将他完全隔离,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探望。
又一日过后,病人完全退了烧,她这才向他的家属通知了他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的消息。
那妇人泪眼模糊,“噗通”一声又在她跟前跪了下来,连连磕头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这几天下来,她家男人始终不醒,她怕的要死,以为他肯定活不下来了,连棺材板都买好了,没想到,最后竟然活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顾梨将她扶了起来:“等会儿把他转移到普通病房,你就能进去看他了。不过还是得注意,不可让他太费神,不可饱餐,以后也不可干重活,还要定期来复查。”
她将这些注意事项全都嘱咐给了她,脸上的神情是轻松的、欣慰的。
这妇人全然相信她,不管她说什么,都一一应了下来。
当日下午,顾梨总算可以回家了。
她出仙草堂大门的时候天气不怎么好,半路上就下起了雨来。好在她跑的够快,在下大之前跑回了家。
晏清见她浑身湿漉漉地回来了,赶忙拿了布巾来帮她擦拭脸上和头上的雨水。
“我自己来就好。”她不太习惯与他靠的这么近,要从他手上接了布巾自己擦,然而晏清并没有给她。
他见她白皙的脸颊上,眼睑下方印着两团青黛之色,料想她这几日一定累惨了。
“擦干一点,晚饭已经准备好了,你吃完就休息吧。”他温柔清润的声音在她耳边悠然响起。
顾梨忽然就感觉心里暖暖的,仿佛有一簇火苗在跳动一样。
她喜欢、甚至是贪恋他给她的这种温暖,只要有他在,这世上就还有一个人在关心着她、爱护着她,为她解除一切后顾之忧。
他在擦着她潮湿凌乱的头发,顾梨忽然向他一笑,笑的明媚爽朗、毫无芥蒂:“我把那人给救活了。”
她想要把自己的喜悦和他分享。
晏清见她眸光闪闪地凝望着自己,像是个在等着被夸赞的孩子,便也向她笑了起来。
然而,他说出的话却并不是在夸赞她。
“我这两天胸口又疼了。”他笑容消散,一双俊朗的眉微微蹙了起来。
“你只顾着别人,也不看看我。”他说着酸溜溜的话。
但顾梨一时间并没察觉出他话里的酸味,心里涌起一阵紧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晏清擦干了她的头发,收回了布巾,郑重其事地看着她,点了点头:“嗯。”
“快坐下,我给你看看。”顾梨丝毫不怀疑他话的真实性,立即拉着他坐。
她知道的,以前他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虽然后来奇迹般的好了,但难保不会再突然变差。
“伸出手。”
晏清依言,向她伸出了手。
顾梨手指搭上了他的手腕,开始细细地为他诊脉。
诊了片刻,她脸上露出了疑惑之色。他身体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会胸口痛呢?
就在此时,晏清忽然发出一声轻微的笑声。
看着他的笑脸,顾梨瞬间明白了过来。
“诓我很好玩?”她生气地甩开了他的手,“下回病死你我也不管了!”
晏清笑过后,面容沉静了下来。
“我在想,如果你的病人换做是我,你也会紧紧地抓住那百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