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早就知道,张雪初囿于这件事许久了。但对他来说,解决这件事,着实再简单不过了。
他笑看着他,清和淡雅的声音说道:“既然李大人想要政绩,师爷何不助他达成心愿?”
“唉”,张雪初长叹一声,又自嘲似的笑了起来,“着实想不出对策,只能眼睁睁睁地看着李大人与沈良急功近利。”
晏清思虑片刻,看向他道:“我这里倒是有一计,倘若张师爷不弃,可以献与李大人。”
“公子请讲。”张雪初心中一喜,满面期待地看着他。
晏清为他把杯中斟满茶,悠然说道:“请张师爷回去以后告知李大人,让他务必在月底之前,把所有的河堤都加固一遍。”
张雪初闻言蹙眉:“公子何出此言?”
今年夏日的雨季已经到来了,然而不但没像往年一样多雨,反而自打春天过去以后,就没怎么下过雨。河湖早就干枯,农人都在为如何灌溉而发愁,李大人最近也在愁水源的问题,为何他却让他献计加固河堤?难道不该是先解决灌溉问题才对吗?
他的疑问,晏清并没有解释,只是抬头笑看着他,一双眼眸深邃的仿佛能装下世间一切。
“张师爷如果信我,那就去做。”
张雪初紧锁双眉,犹豫了许久,这才点了点头:“我信公子。”
晏清也没回话,修长如玉的手指拈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雨露松毫,端的一杯好滋味。
他见张雪初仍然愁眉不展,便出言相劝:“如今太平盛世,张师爷该庆幸才是。”
张雪初却又叹息一声:“天下四分,距离上次混乱,已经过去三百多年了。我南云国虽然不能与齐国和越国这两个大国比拟,但也算是堂堂正正的一国。可如今,高昌国屡屡进犯,我空有一腔报国之心,却没有运筹帷幄的本领。”
话音才落,他又望向他问:“公子满腹才情,有经天纬地之才,何不致仕?”
晏清放下手中茶盏,向他微微一笑,声音清雅温和,从容平淡:“你怎知,我没有?”
张雪初怔然,望着他的眼眸里盛满了惊讶。
片刻后,他忽然起身,向他鞠躬一礼:“以后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晏清轻笑一声,虚扶一把:“张师爷客气了。”
张雪初重新坐下,心中对他顶礼膜拜。现在才知道,以前太小看他了。
他就宛若山川海洋,这锦绣河山,如果他想要,必然唾手可得。他毫无招架之力地被他折服,甘愿以后为他马首是瞻。
张雪初告辞离开的时候,顾梨正在仙草堂里帮着秦大夫看诊。
这几日病患尤其多,秦大夫实在忙不过来了,便让她帮着看一些轻症的病人。
不管是轻症还是重症,她对任何一位病人都细心谨慎,所以他们也不排斥她。
送走了上一位病人,下一位便坐在了她的诊桌前面。
“姑娘啊,我这肚子疼,你快点帮我看看。”
这人是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面色有点苍白,双手抱着肚子。
顾梨神色柔和,问道:“具体哪个地方疼?”
“这里。”男子指了指左上腹部。
顾梨看了一眼,心中大致有了判断。左上腹部疼,大多都是胃的原因。
“疼的厉害吗?”她又问。
“倒也不是很厉害。”那人回道。
“把手伸过来。”
顾梨开始为他把脉,脉搏起伏缓慢,时而微弱。
她看了他一眼,见他体型健硕,按理说不该有这样的脉搏。
诊完脉,她一边询问他的病史和药物过敏史,一边准备写方子。
体虚,肠胃都不怎么好,身上某处似乎还有感染。她斟酌了一下,在处方笺上写下了第一味药。
“最近吃坏东西了吧?”顾梨一边写,一边问道。
现在天气热了,食物变质的快,稍有不注意就会吃坏了肚子,从而引发胃痛。
那人想了想,回了一声:“好像也没有啊。”
“从昨天夜里就开始疼了,我本来想着过会儿就能好,没想到还越来越厉害了,这才来看。”
“姑娘啊,你赶紧给我开点见效快的药,我明儿还得出去干活呢。这疼的,连带着下巴骨和左胳膊都不利索了。”
再听这话,顾梨心一紧,手中的笔猛的停了下来。
她放下笔,起身走到他跟前,按了按他刚刚说疼痛的位置。
“哎呦!”
她一按,那人立马叫了起来。
顾梨神色凝重,又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觉的微微有点烫。
“你之前有没有受过什么外伤?”她看着他问。
那人想了想,摇了摇头。
顾梨正暗道奇怪,却忽然又听他说:“就前天被老黄牛踢了一下,不过也没啥大事。”
“踢的就是这个地方?”她焦急问道。
“好像是。”那人点了点头。
顾梨看着他,心里紧张又焦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与他说。
“姑娘,你赶紧开药啊。”那人见她停了下来,便催促她。
顾梨眨了眨眼,坐回了诊桌后面,重新提起了笔,但她脸上的神色却更加凝重了。
她划掉了刚刚写下的几味药,又写了一味新的。然而,才写完,又划掉了,最后索性放下了笔。
这个方子,她开不了。
那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见她写了又改,改了又停,不禁怀疑起了她的医术。
“哎,你到底行不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