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中郎将府门外有人在哐哐敲门,砸了多时,甚是不耐。
小厮满脸不愉,拉开府门嚷嚷:“赵大人今日不见客!”这几日正为着那霍校尉的事儿烦着呢,他们都挨了多少顿骂了,谁这么上赶着往刀尖上撞?
门外敲门兵卒腰挎大刀,本就气怒,待得门一开,二话不说,啪的一下甩了小厮一巴掌,指指身后两队兵士护着的轿子:“还不快去让你家主子出来接旨?!”
小厮被抽得退了两步,一手捂脸,磕磕巴巴问道:“接,接什,么旨?”
“圣旨!”
府内,赵魏西强压下满腔激动之情,竟是圣旨?!却原来死了个驹连答如此能得朝廷青眼。连他的拔擢都有天使亲达。
忙整肃衣冠,领着众部署迎至门前轿下。
恭敬跪下施礼扣首:“臣,平城中郎将,恭迎圣旨。”
轿帘缓缓拉开,司礼监太监陈隆海蹙眉,矮身跨出轿外,缓步走过脚旁的赵魏西等人,施施然入了府。
这趟可是领了个苦差事,一路是又冷又苦。偏还是个贬谪令,半点儿好处都无。
赵魏西见鼻前布靴走过,忙起身,亦步亦趋跟随入内。
入得正堂,陈隆海停在了主座圈椅前,斜眼看向赵魏西。
赵魏西忙躬身拘礼,不明所以。
一旁护兵大声喝道:“且擦干净了!”
赵魏西赶忙应喏,正要招手婢女近前,陈隆海一声低哼,带出了满腔不屑。
护兵喝道:“你执袖擦来即可!”
赵魏西一愣,抬头看了眼护兵,随即又赶忙低头笑道:“大人莫恼,我亲自来擦。”随即执起长袍宽袖将圈椅细细扫了一遍,才躬身请得陈隆海坐下。
陈隆海端起一旁茶盅抿了抿,随即蹙眉,吐出茶叶,险险落在了鞋面,赵魏西抬脚避过,打量了眼陈隆海,脸上没有了笑意。
这必不是拔擢的圣旨,如此恶劣的姿态,难道是贬谪?!可怎么会?他可是杀了驹连答。
陈隆海见赵魏西还敢抬眼来看,又回想起一路风冷水寒,更是不耐,一双三角眼盯住他,喝道:“还不跪下接旨?!”
赵魏西僵硬了片刻,没有动弹。
陈隆海一声冷哼,一旁的几个护卫见状立马上前就要将他压跪在地。
部属们见状欲上前阻拦,赵魏西及时挥手拦下,眯眼看了看陈隆海,方才慢慢跪下。
陈隆海撇嘴轻哂,惶惶罪臣,且就只嚣张得这一时。
一旁兵士双手恭谨递上檀香木盒。
陈隆海解开褡裢,捧出圣旨,对跪了一厅堂的人缓缓高声朗诵。
片刻过去了,赵魏西只觉两耳隆隆,有些听不清了。他听到了什么?大理寺?通敌?霍武儿?
想到这儿不禁又咬了咬牙,又是他!
自打他来了这平城,拉山头,分他权,还不听调令。
那长城守卒还有几个愿听他差遣?
如今便连这中郎将一职都要夺走!太也可恨!
陈隆海见赵魏西半天未动。月余的奔波劳累,苦寒交加,恼怒上涌,脚尖踢了踢赵魏西:“愣着做甚?!还不接旨?”
堂内部署皆静默一片,通敌!这可是连坐的死罪。
这满朝堂有几人进了大理寺能囫囵的退出来?更逞论官复原职的了。
心下冰凉一片。
赵魏西被踢得缓缓抬起了头。他整了整衣袍,站起身,看向陈隆海,没有上前接旨。
陈隆海正待怒喝,赵魏西缓缓右转,抽出一旁侍卫腰刀,反手一劈,鲜血喷涌,陈隆海错愕的表情还停留在脸上,头已咕噜噜滚落在地。
部从们惊讶后退。
赵魏西转身道:“通敌乃是死罪!今我已斩杀天使,横竖都是死,有愿随我投奔匈奴者便杀了护天使而来的众人。”
呆愣并没有持续太久。
这招先斩后奏已是将他们架在了火上烤。如今不反也得反了,说不曾通敌又有谁信?!天使都死了。
跟着陈隆海而来的众兵士也明了了处境,抽出刀立马便向大门跑去。
然则长安的护兵到底比不过边疆守卒。
很快,中郎将府一地血污延伸开去,最后一人被当胸贯穿倒在了府门五步之遥。
府门外等候的众天家兵士似隐约听见府内有刀剑之声,转念想了想,许是边塞守兵在府中校场演练罢。
片刻后,府门缓缓打开。
一众兵卒浑身浴血,冲杀而出。
附近民众听见砍杀声,来不及细看,下意识的转身便跑。那记忆是刻入骨髓的。
虽然已有两年多未曾听闻,但肯定是匈奴又打来了。
今日的平城白日间便家家闭户。窗外大街上还有几个胆大的在沿街大喊:“匈奴来袭,关门闭户!”
家家户户大人抱着孩子瑟瑟发抖。
不能啊,自从霍大人来了平城,长城不是夺回来了吗?怎的匈奴又闯了进来?
有的年轻力壮的甚至已挎上了背囊。趴在门后隔着缝隙打量。若真是匈奴又来烧杀劫掠,可得赶紧逃,只可惜了这两年间置下的家财。
刀剑叮叮哐哐沿着主街响了三刻后安静了下来。
有人疑虑,这不像往常的匈奴啊,怎的没有民众哭喊,也没有门破房塌之声?
诡异的安静中有人偷偷开了个门缝,眯眼往外看。
见门前青石街上有殷红血迹,吓得急急哐嘡一声合上门。要死了,匈奴真的来了?!
平城静得有些诡异,似有暗潮涌动。
不多时,往日不可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