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兵台里,晋楚抱着刀呆愣。
冯山拍他肩头:“何事这般神游天外?”
“在想霍大人之计,真真精彩绝艳。”
梅七亦深有同感。
那夜霍大人先是使计让沮渠壶衍和尸逐权踶的防兵回缩,让三百人可以毫发无伤,悄无声息的潜入驹连答驻地。为之后他们转运粮草和击杀驹连答取得先机。
后又让赵魏西传信,驱使尸逐权踶和沮渠壶衍领兵离开,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让压着粮草和军马,无力应战的兵士们顺利回城。
仅仅用了七百兵力。更别提千军之中取敌将首藉。一分不早一分不晚,整个过程环环相扣,精彩绝伦。细细想来简直让人寒毛倒竖。
多智近妖。
梅七一拍大腿:“不管你们怎么想,霍大人我是跟定了,以后他去哪儿我去哪儿。”
晋楚含笑,如此人物,必然紧随,但凡云起,必青云直上。
冯山忽然笑到:“我等干了这番大事,李善和周奇那黑白二煞如若知晓定然肠子都悔青了。”
晋楚忽而皱眉:“然驹连答一死,沮渠壶衍和尸逐权踶可会联合起来向我等寻仇?”
冯山愣住,想了想:“若仅是尸逐权踶和沮渠壶衍来攻,我等有高墙相拒,早前已得胜数次,尚且不怕。”
“可若是驹连答麾下的数千兵士同时加入……”梅七白了脸。
恰逢此时霍武儿进得门来,闻言轻笑,摇头安慰道:“无须烦忧,此事不会发生。”
那般大的肥肉,够两条髭狗撕咬几轮了。
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霍武儿亦未多言,这是一条连环计,尚有两环未成,收尾应在平城和长安。
下一计,他在等,等李善和周奇的消息。
……
远在千里之外,有了程少卿的引荐,周奇和李善二人终于坐进了太守府的前厅。阿五前去后院延请郭太守。
在依照程少卿喜好而妆点得富丽堂皇的山南府中堂的对比之下,这前厅很素。
云翡抬头在看画。前厅的两侧挂了四副泼墨山水。既无落款,又无印章,煞是少见。
这世间豪奢有二,一是金雕玉砌,璀璨耀眼。恰似那民间巨富。二是简素内敛,不彰不显。就好似眼前这画。虽意境寥落,望之却有磅礴沛然之感。
云翡点头,竟乃国手李公林的真迹,千金难求。郭太守竟然集齐了四副,确然,甚是好看。云翡刚想完却不由得一愣。
李善和周奇二人却在看云翡,确切的说是在看云翡脸上那片云蒸霞蔚。
“你与那程少卿的赠言是真是假?可是想起了什么?”李善蹙眉。“若是,或可寻你家人,你也好有个归处。”身边成日跟着个鬼也不是个办法。
“自然是真。”云翡点头,复又将之前所见细细描绘。“然,除此之外,未曾忆起其他。”
周奇哑然:“如此说来你有预见之能?”
“未见他人有此异像”云翡想了想摇头,初时只觉程卢勋三字耳熟,得见瞬间便有画面涌现。
可目前来说这都无关紧要,云翡一手指向李公林的泼墨画,一边对他二人道:“你二人可有宝物在身?”
周奇正待疑问,郭太守已到。几人拱手见礼。
“今来打扰,还望郭太守海涵。我等效力于平城霍武儿霍校尉麾下。”李善道。
云翡听见霍武儿三个字一愣,怎生的这三个字也甚是耳熟?
“竟是霍校尉麾下,快快请起,无需如此客气。”郭令听闻赶忙扶起二人。他确与那霍武儿有一面之缘。彼时走马上任江宁府太守时路遇劫匪,得遇霍武儿相救。那时的他还是白身,两年未见竟已然升任校尉。
“然今有一事还望郭太守不吝援手。”李善呈上一封信,“我等查明平城赵魏西赵中郎将通敌叛国,此乃他与匈奴人书信往来罪证。还望太守能转呈与陛下。”
郭令蹙眉,既如此却缘何不奏请平城州牧?反而千里迢迢寻到了他这江宁府?
似是看出疑问,周奇禀道:“太守有所不知,那赵中郎将的妹妹嫁与了平城州牧。此事关系重大,倘若越级上报幽州刺史,我等亦恐刺史与那州牧有所勾连。罪证紧要,不敢托与信史,故而霍校尉命我二人亲自前来。”
郭令点头,倒是思虑周详。然则捏了捏手中书信,倘若由他转呈,又焉知不会开罪了幽州刺史?
云翡摇头叹气,仗着国手李公林的画作稀少,这郭太守于公府衙内都敢连挂四副,可见是个贪财的。今日若无稀世珍宝,必然要吃个闭门羹的。
李善却适时从怀中掏出了一把装于宝鞘中的腰刀呈上。绝口不提当年的救命之恩:“霍校尉感念与您曾有一面之缘,常言宝刀赠英雄,临行之时亦托我等将这宝刀相赠。”
腰刀乃战场缴获。比匕首大比长刀小。鞘体通身红绿宝石镶嵌,点缀珍珠玛瑙,一望便知不是凡品。
郭令犹自心痛着私库里被搬走的半人高红珊瑚宝树,又哪里见得这霞光闪闪的珍宝,连忙道:“保家卫国乃我等义不容辞的责任,郭某不才,虽不能如霍校尉一般战场杀敌,然如若能除这通敌叛国之贼却也是幸事一桩。”
云翡闻言轻笑。好一个霍武儿,好一个郭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