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申泽
河畔下。。
数百汉民骨瘦如柴,躺在临时搭建起的帐篷内。。
他们当中有老人,有孩子,有夫妻,有兄弟,亦有乡亲。
是的。
这是一整个村的汉民,从中原腹地被运送了过来。
他们睁着麻木的眼睛,或横躺在帐篷下,或行尸走肉般无意义的游荡着。
他们的脸上有红斑,有疙瘩,有烂脸,有。。。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以至于大地上的霸主,人,在疾病下如蝼蚁般苟且着。
“咳咳。”
一处帐篷内,父亲强行压抑着自己的咳嗽声,不想打扰到好不容易入睡的女儿。
妻子双眼无神坐在一边,用石头搭起炉灶,弄来柴火烧着稀松的米汤。
“咳咳。”
父亲的咳嗽越来越无法压制,噗!
猛然间,他吐出了一口腥臭无比的鲜血,被他用一张脏布强行压了下去。
妻子转过身见了这一幕,无助的眼神中落下泪来。
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神情无助哀伤的走到郎君的身旁,将手放在了郎君的脸上。
郎君缓缓抬起头,看着妻子脸上长满疙瘩的脸庞,露出一丝苍白的笑容,眼眸中尽是溺爱。
两人没有任何话要说,可眼神中的爱意,胜却了人生中的任何言语。
最终。。
他们搂在一起,看着熟睡中的女儿,眼中的泪水早已经流干。
时间一点点过去。。
黎明即将到来之时。。
小女儿忽然睁开了眼睛,她猛然坐起身看向父母。
“父亲,娘亲!”
小女儿凄厉的叫喊着,猛然扑倒父母的身前,双手抓住两人冰冷的手。。
血色的泪水,止不住的落下。
父亲灰白的衣袍上早已经布满了血色,脸色苍白如雪。
娘亲的手上还有一丝温热,她听到女儿的呼唤艰难的睁开眼皮,满是疙瘩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笑容。
“小婉,娘亲想听一曲,好吗?”
娘亲的语气很弱,很轻,如同风中的火烛,一下秒就要被吹灭。
小女儿凄凉的松开手,颤抖着双手从一旁取过一支不起眼的洞箫放在嘴边。
“呼。。”
当第一个音节吹出,娘亲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曲音欢快,没有一丝忧愁,没有悲伤,没有绝望,没有黑暗。
小女孩吹奏的洞箫曲,就如荒地上的野草迎风招展,向着天空的阳光欢呼。
简单欢乐的音乐,带走了悲伤,带走了绝望,带走了痛苦。。
带走了人世间的一切不幸和厄运。
乡亲们,不管是痛苦的,不管是麻木的,不管是等死着,无不沉浸在小女孩的纯净音乐之中。
曲声悠长婉转。。
象征着小草艰难的生长,却又坚韧不拔的活着。
从种子破开土壤,从第一缕风的缠绵,到一滴雨的滋润。。
小女孩仿佛就像那颗小草,哪怕风吹雨打,浑然不惧。
娘亲听着歌曲,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气息渐渐熄灭,她走了,去了一个没有伤痛的世界。
小女孩的曲声越加欢快,像似送别久违的痛苦,像似见到至亲终于解脱得到的愉悦。
半个小时之后。。
小女孩的箫声越来越弱。。
她本身的气息,也越来越弱。
她绽开笑颜,如迎春风,可生命的气息却在她的体内渐渐消失。。
一名躺在帐篷中的中年男子,闭着眼睛,落下一滴泪水无声的死去。
一名母亲怀抱中的婴儿痛苦的脸上出现了祥和的表情,失去了呼吸。
一名老人睁开浑浊的眼睛,看着天空,眼中尽是回忆,他微笑着站起身,看着早已死去的儿媳,在音乐中获得安详的孩子。
一步步走在河边。。
“噗通。”
老子脸上带着笑容,跳下了长河。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或许就是看着儿子断了气,看着儿媳死去,看着豆丁大的孙儿闭上了眼睛,自己却还活着。
瘟疫,它或许是世间最可怕的病毒。
可比病毒更可怕的是人心。
他们为社会工作了一辈子,为苍天当了一辈子的螺丝钉,到最后却只能背井离乡,家破人亡。
。。
“沙沙。”
脚步声揭开了荒草,一名黑袍人走到了小女儿的身旁,将她抱了起来。
一股灼热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那肉眼难见的病害之气被一颗玄色光球不断吸收。
小女孩原本苍白的脸色,开始有了一丝血色。
她睁着大眼睛,带着一丝柔弱,却十分至纯的看着黑袍人。。
“对不起。”
黑袍人莫名其妙的道了歉。。
小女孩奇怪道“叔叔,你为什么要道歉?”
黑袍人眼中带着悲伤,说道“叔叔救不了你的父亲和你的娘亲,所以对不起。”
小女孩露出无暇的笑容,赤诚道“叔叔不要难过,父亲和娘亲去了没有伤痛的地方,待会儿,婉儿也要去呢。”
黑袍人心中一痛,他想救下这些感染瘟疫的汉民,却无能为力。
大道无情能够吞噬宇宙中所有负面、污秽的元气,自然也包括了瘟疫。
可瘟疫早已经于这些难民融为一体,一旦吸力一开所有感染瘟疫的汉民同样会死。
“叔叔,你是苍天派来的使者吗?我们本来想翻过前面这座山到草原上在死,可乡亲们都走不动了。”
“叔叔,对不起。”
小女孩用稚嫩的声音,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