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献脸上变色。
他不知道这老头猜出了多少,勉强笑道,“老先生,咱们可是初次相见吧。”
卜子夏听了哈哈一笑。
“你就是你,和我们什么时候相见,有什么关系呢?”
庾献听的此话,心中有些触动。
觉得此老大为不同。
他按捺下立刻逃跑的心思,也不去试探了,直接对卜子夏问道,“老先生,那你是如何发现小子的?”
卜子夏听了,舒舒服服的把手揣到袍袖里,像个寻常的老人那样,笑吟吟的说道,“我儒门典管祭祀,鬼神之事略有心得,人间之事也马马虎虎。世人常说,人有三运,你可知是哪三运?”
庾献不知。
他已经知道眼前的这尊人物不是凡俗,自然恭恭敬敬的问道,“还望老先生指点。”
卜子夏指着自己伸出的三根手指,依次说道,“天命,功德,修自身。有天命者,有大气运。有功德者,有大气运。修自身者,也有大气运。”
庾献听的稀里糊涂的,连忙求教道,“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说法?”
卜子夏笑笑,耐心解释道。
“有天命之人,背负大功业,如帝王将相之属。他们都背负宿命,上天会帮助他们功成。”
“有功德者,造福一方,庇护百姓。使百姓富足,智慧聪明,周旋天下如龙。”
“修自身者,恪守良知,砥砺品行,皎皎君子如玉。”
“这三者都有气数,虽说不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但多少都会对人有所裨益。”
庾献听了卜子夏这番高论,收获不小。
他沉吟了一会儿,好奇的问道,“那不知道老先生,如何通过这些,发现小子身份的?”
卜子夏瞧了庾献一眼,微笑道,“我观你不似常人,所以对你望气。你身上玄青色的天命黯淡,晦涩不明。可见你不是上天垂爱的人物。”
庾献仰天长叹,可不是嘛?
吴起这样才华绝世,却一生蹉跎流离,别说有什么天命照顾了,简直就是上天的弃儿。
卜子夏见庾献默然,又继续说道,“人道之火本该赤红,然而你的人道之火已经奄奄一息,几近黑色。可见你品行卑劣,污秽不堪。”
尽管说的是吴起,庾献也情不自禁的面红耳赤。
吴起这孙子,确实不咋样啊!
庾献满脸羞赧,有些不想被卜子夏小看,却也无法解释什么。
谁料卜子夏说到这里,忽然对庾献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庾献惊愕当场,连忙侧身避开。
这可是孔子之徒,赫赫有名的孔门十哲,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受他一礼?
就听卜子夏说道,“虽然如此,但你身上金色的功德灿灿,分野在奎、娄之间,正是鲁国。”
庾献有些发懵。
就听卜子夏认真的对庾献说道,“你有鲁国的大功德在身。就算你对不起天下人,但你对的起鲁国人啊。”
庾献听了此话,心中五味杂陈。
的确如此,吴起再不是玩意儿,哪怕再对不起天下人,但是他对得起鲁国人啊。
多少鲁国的百姓,因为吴起不必流离失所,骨肉分离!
吴起哪怕天命有亏,哪怕品德败坏,都轮不到鲁国来做圣母婊,把他这么狼狈的驱赶出去!
因为他对的住鲁国人!
所以,孔门十哲之一,孔子的得意弟子卜子夏,才会向自己恭恭敬敬的赔礼。
卜子夏温声说道,“你功德在鲁,应在女、虚,自然是从齐人身上取来的。我就算再老糊涂,也听说过你的事情。你不是吴起,还是哪个?”
庾献感慨不已,对这老头子拜倒。
“有老先生这句话,我也算是值了!”
卜子夏微微点头,对庾献说道,“含垢忍辱虽然苦涩,但未必不是成长的良药。你切记不可看轻自己。就算天命不佑,也应当砥砺自身,使自己贵重。”
这番话,竟和高何对自己的期许有异曲同工之妙。
庾献本来也没打算当个卑鄙无耻之徒。
这特么都是剧情闹的……
按照他自己的破局,这会儿他早就和卫君一起击败齐国了。
到时候季孙氏全面掌权,墨门也会压倒儒门,成为鲁国的显学。
说不准,都提前实现天下大同了呢。
庾献对卜子夏恭敬的说道,“小子受教了,必定砥砺自身,使品行皎皎。”
卜子夏有些惊讶,也有些欣然。
无论是从听到的那些事情,还是从望气来看,这吴起都是个十恶不赦之徒。
没想到竟有这样幡然悔悟的心思。
他想了想,对庾献说道,“这几日,我在同弟子们讲学。你的师兄李克也在。虽然你师父将你逐出了师门,但儒门广大,有教无类,你也可来听讲。”
李克就是随曾申学《诗经》的,算是卜子夏正儿八经的徒孙。
吴起和他之前交情泛泛。
庾献听了卜子夏此言,心动不已。
话到嘴边,却犹豫了起来。
就算这一世的吴起背叛了墨门,害的墨者声名扫地,但是庾献本人却对墨者很是认同。
特别是对他的恩师高何,那种孺慕之情,已经不是身份所能局限的了。
哪怕如今是在饰演这个败类一样的吴起又怎样?
庾献还是尊重高何。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卜子夏是人间智者,微一思索,笑着说道,“我知道你曾经拜墨者为师,对我儒门有些看法。”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