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献的心情极度糟糕。
首巫一族的故事虽然离奇,但好歹也在他的猜测范围之中。
——受尽了地狱般折磨的南川鬼王,在妹妹巫颜重获自由之后,终于卸下了守护的重担。
前来营救的长兄巴山鬼王亲手结束了他噩梦般的生命。
南川鬼王已经活够了。
但神明并没有忘记她的仆人……
南川鬼王死掉不久,他的魂魄就莫名奇妙的被拘了出来,守在尸体附近继续为神赞颂。
巴山鬼王为了带走二弟的魂魄,不惜毁掉所有的修为,重新将南川鬼王所化的饿死鬼契约。
原本潇洒不羁的巴山鬼王,也自此成了一个贪食之徒。
如同他所说的。
每当想起神明对弟弟的恩赐,他都会无比饥饿……
庾献的面色阴晴不定。
双臂一震,源源不绝的力量自生。
那源源不绝的体力,让他如虎狼,如豹子,能同最强大的战士撕咬,能跑垮张辽骑着的战马。
而这……
也是神明的恩赐。
庾献觉得自己像是一脚踏入深井之中,黑暗且不见底。
巴山鬼王见庾献不语,知道自己给他说的东西已经足够触动。
无论庾献和他背后的神明是什么样的关系,想必双方都有了合作的基础。
他看着那死掉的战马,喉咙一阵蠕动,索性不再理会庾献,拔下腰间短剑,将那暴毙战马的喉管割开。
巴山鬼王一手撩起袍袖,将嘴凑到马颈上不断的吞咽鲜血。
吃着吃着,脸上露出幸福满足的微笑。
口中还时不时轻轻道,“吃吧,吃吧。”
庾献看了一会儿,跳下马来。
用指背轻轻地搭在巴山鬼王的颈侧。
轻轻一搭,旋即收手。
巴山鬼王对庾献这鲁莽的举动并未动怒,反倒扬起带血的脸平静的问道,“你在想什么?”
庾献沉默了一会儿,老实的答道,“我在想,对未知的东西,一定要有足够的敬畏。”
巴山鬼王神色欣慰。
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很好。既然你足够聪明,我可以让巫颜来和你继续谈了。”
随后起身,振了振染满污血的衣袍。
庾献以目光扫视周围那些大惊小怪的益州军,示意继续进发。
巴山鬼王换了一匹马。
两人仍旧并辔而行。
“神明的恩赐吗?”庾献轻轻的抿紧了嘴,暗暗想道,“或许,也不是没有办法可以解决。”
当初在洛阳的时候,他的孽徒孙貂蝉曾经用一种邪法,从自己这里偷走了那源源不绝的力量!
虽然害的自己天命色陷入粉红迷障,倾国倾城,国陷城塌,但是这代价是有回报的。
因为白银葫芦威能近乎耗尽,斑斓无力继续补足恩赐,庾献反倒从“神秘木匣”那里恢复了这份力量。
那如果把那个美美孽徒孙找来,让她把这份力量吸的一滴都不剩。
然后再以“神秘木匣”的力量替换掉,是不是就能在保留一母之力的同时,消除这份隐患呢?
只是如今汉中事未了,一时半会儿没法去找貂蝉这个孽徒孙了。
庾献想着脑海中不时浮现一些凌乱的东西。
天意。
神明。
天命。
还有妖。
巴山鬼王在旁边观察良久,慢慢问道,“你又在想什么?”
庾献也不瞒他,面对这个疑似同病相怜的盟友,将从重玄子那里得来的一些言语慢慢说出。
“我听人这么说过,神明是锄头,是刀斧,是钟磬,是便溺之器。”
“嗯?”巴山鬼王的神情郑重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不见庾献继续说话。
他纳闷的看了过去,正见庾献一脸无辜的回望过来。
巴山鬼王顿时醒悟,哈哈笑道,“很好。”
又过了一会儿,庾献才继续说道,“天命就是让锄头明白自己该去犁地,让刀斧明白自己该去砍劈,让钟磬金声玉振,让便溺之器自甘下流。”
嗯……
巴山鬼王点头,不急不躁的等着。
这次庾献并没有沉默太久,开口徐徐说道,“若是有劫数中人未能觉醒自己的天命?那么,妖就来了……”
巴山鬼王等了半晌,见庾献不再开口,当即也不作声,慢慢思索庾献想要传达给自己的东西。
庾献抬头,空中盘旋的飞鸟已经不在。
他左右环顾,“吴懿何在?”
吴懿之前在庾献和南川鬼王窃窃私语时就识趣的离开,此时听到庾献传唤,连忙策马赶了几步,“卑职在此。”
庾献吩咐道,“你去告诉张翼、向存,就说敌军可能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动向。刚才有一只飞鸟一直在追踪我们的下落,我怀疑那可能是陈超。”
吴懿闻言追问了一句,“国师对他们可有什么别的吩咐?”
庾献想了想,还是不多生事端的好。
“没有什么要吩咐的,想必州牧有些安排。”
吴懿闻言一抱拳,策马去了。
没多久,就有军令官来回传令,让军队加快速度向严颜驻守之地靠拢。
严颜的弓手占据了阆江附近的有利地形,又有张松以大雾封江,黄权以定风珠定住大风,可以说把阆江水军困的死死的。
只要不打破严颜的营地,阆中的乱军就无法逃入葭萌关中。
如今益州军的援军将至,说不准陈超就要狗急跳墙,行险一搏。
这支军队加快速度没多久,那只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