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白云下,一艘楼船破海而行。
海风温润,白鸥盘旋,船尾的方青倚栏眺望,眼中的南丫滩很快变成一条黄线,海浪拍打岸礁的声音也渐渐不可闻。
那日元熙和元嵩离开后,方青便动身离开北襄郡,一路南行,走出宁州,穿过赤州,来到青冥大陆最南端的南平郡。手持元嵩令牌的方青与南平郡朝阳卫刘三行接洽后,刘三行便领着方青来到南丫滩,坐上这艘楼船,前往南海中部的云鲸岛参加鲛人海市,这是见南海鲛人的唯一途径。
鲛人掌握南海资源,各种海货奇珍数不胜数,同时也需要人族的丹药或是其余陆地资源,于是每年接近年关时,都会在云鲸岛上开启鲛人海市,双方交换物品资源,各取所需。
“方统领,怎一人在这吹海风?”
一名白衣文士款款走来,身材颀长,容貌儒雅,却偏偏把折扇掖在腰间,双袖卷起,一手提着一壶酒,一手指间夹着着两只白瓷酒杯,脸颊微红,笑容和煦,就像这南海风光一样暖人。
男子走到近前,手一翻,两只白玉酒杯置在船栏上,边斟酒边笑道:“定是钱某招待不周,令方统领觉得无聊烦闷了,还望方统领莫要向刘统领告状,否则我可担待不起。”
男子名叫钱文揽,是南平郡内风铃书院的院主,博才风趣,人情练达,与极难相处的鲛人都关系不菲,故而每年的鲛人海市,都由他带领南平郡的修士们前往云鲸岛交易。刘三行有事缠身,没有陪方青同行,便托钱文揽好好招待,相信凭钱文揽与鲛人的关系,能为方青此行增添一分把握。
方青道:“钱兄说笑了。”
两杯酒斟毕,钱文揽将酒壶一压一提后放在一边,递给方青一杯,笑道:“来,这是我们南方的金波酿,肯定不及你们北地的酒那么烈,却也是美酿佳品,快尝一尝。”
方青看了眼杯中金黄色的酒液,接过一饮,而后转动白瓷酒杯,点头道:“的确是好酒。”
钱文揽也端杯饮了一口,望向北方,叹道:“没想到宁州竟将遭逢此等大劫,实在骇人听闻。”
他看向方青,举杯道:“方统领一人跨越千山万水来到南海,欲挽天倾倒,钱某佩服。钱某人没什么本事,无法让鲛人女王借你天渊珠,但一定竭尽所能,让鲛人带你回一趟龙绡宫。”
方青举杯点头:“多谢钱兄。”
两人碰杯满饮,钱文揽笑道:“方统领,距云鲸岛还需两日行程,你也总不能一直凭栏望北,平添愁绪,万一愁得头发白了,进入龙绡宫吓到鲛人女王,岂不是功亏一篑?还不如随我回船舱热闹热闹,与我们南地豪杰结交一番。其实这论起英雄气概,我们南地人杰可丝毫不比你们北地豪勇差,可敢见识见识?”
“有何不敢?”
方青笑了笑,面对这样一个言行得体有礼,处处让你觉得舒舒服服的人,自不会拒绝。
“走走走!”
钱文揽搂着方青肩膀往船舱走去。
……
参与鲛人海市的南平郡修士们,除个别在房中修炼外,大部分都聚在船舱中喝酒聊天,笑容满面,仿佛在为两日后的鲛人海市预热。
每年的鲛人海市对他们来说是一场隆重盛会,不仅可以换得各式各样的奇珍海宝,更可以大饱眼福,那些美丽动人的鲛人女子,看一眼都是享受。不过这么多年来,虽常有人看鲛女看呆过,有人嚷嚷着要入赘龙绡宫,却从来无人敢动手动脚,对鲛人无礼,毕竟谁也不敢承受鲛人王庭的怒火,一场海啸,就能吞没南平郡城。两族和谐平等,相互敬畏,是鲛人海市的前提。
这也是楼船中除方青外,都是南平郡当地的修士,无一例外的原因,要知道鲛人海市中宝物虽多,可最宝贵的终究是鲛人本身,鲛人全身是宝贝,他们哭泣时,眼泪会化作珍珠,鲛人的眼睛,可以炼成凝碧珠,从鲛人身上炼出来的油脂,一旦燃烧将万年不熄。
而鲛人的鱼尾更是极品佳肴,据传曾经有人活捉鲛人,将鲛人禁锢在冰盘上,用极锋利的冰刀割片下薄薄的肉,不用沾任何调料直接品尝,简直是人间至味。而寒气会冻住伤口,不会流血。
被抓的鲛人需忍受凌迟之苦,还要清醒着目睹自己被人慢慢吃掉,会绝望悲哭,哭声悲惨婉转,加之眼泪所化的珍珠叮当落入玉盘的声音,堪比天籁。而食客们还可以欣赏鲛人的绝美容颜和玲珑体态,可谓视觉听觉味觉三重盛宴。
因此,鲛人海市谢绝南平郡以外的任何人参与,为的就是防止有人图谋不轨。当然,这次有了例外,便是方青。
除钱文揽之外,南平郡的修士们都不知方青来此的目的,只认为是刘三行的朋友,想见一见鲛人海市罢了。众人非常好客,没有因方青来自极北苦寒之地而心生歧视,终究都是一流门派中人,皆具修养,不会随便看不起别人,来找优越感自乐,不过倒是有人非要代表南方和方青比试酒量,引得一片哄闹。
……
夜至,圆月如盘,天上一个,海里一个。
一圈涟漪骤起,碎了海中的那个银月,一个似蚌非蚌的物体浮出海面,通体乳白,足足一丈长,半丈宽,壳面纹路清晰而均匀,散发着微弱的光毫。紧接着,一个又一个涟漪泛起,密密麻麻,仿佛下起了雨,而每个涟漪处都有一个这样的蚌壳出现,乳白色的光芒顿时照亮这片海域。
每个蚌壳开了一条缝,吐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