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伟壮阔的昌武城就像一个巨人,任由一道道参天巨浪拍打在身,海水溅碎弹回,它始终巍然不动。
一袭正金色卫服的段起笙凭栏远眺,身后立着两道身影,方青和姜扶春。
方青一回邑平郡,先找到姜扶春,告知地底情况和姜摇秋身死的消息,姜扶春便带着方青来到昌武城面见段起笙。
“知道了。”
段起笙听完方青的汇报后,沉默良久,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
姜扶春皱眉道:“这么多修者身陷冥族囹圄,被当成牛马奴役,还请统领立即下令营救。”
段起笙望着海面浪潮,不咸不淡道:“你们先回去,我自有计较。”
“统领,不能再等了……”姜扶春抱拳低头。
段起笙半转过身,余光斜睨姜扶春道:“你是在教我怎么做事吗?”
“属下不敢。”姜扶春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段起笙道:“中州那边也已经知道此事,不过暂时没有指令,一切等中州安排再说,你们先退下。”
姜扶春忽地直身抬头,问道:“等中州安排,然后不了了之,是吗?”
“嗯?”
段起笙猛然转头,看着姜扶春。
姜扶春与段起笙直视,毫无惧意:“段统领,上次那么多修者失踪,我曾来昌武城找过你,你说等中州安排,我以为中州即便拿不准那些修士的生死、不贸然进入地底找寻,也一定会派人调查。可是我错了,中州那边后来没有一点动静,仿佛始失踪的不是这么多门派领袖和衡阳卫,而是一群无关紧要的蚂蚁。如今明确知晓这些人还活着,中州却还不立刻行动,你觉得应该吗?”
“姜扶春!”
段起笙指着姜扶春,厉声道:“你只是一个朝阳卫,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更没资格说什么应不应该!”
“为什么没有资格?”
姜扶春身边的方青出声道:“段统领,被困在衙泉监狱里的人,很多都是姜统领的属下,他或许没资格命令中州行动,但完全有资格质问你们为何不在意他们这些人的生死。就连我这个小小的暮阳卫,都有资格问一问你,问你这个全景州衡阳卫的头,纵然中州不管不顾,你又如何能置若罔闻?”
“放肆!”
段起笙一声怒喝,紫府修士的气息一放,神威如狱。
姜扶春却忽然笑了。
姜扶春大笑三声后,收敛笑意,不低头不抱拳,亦不躬身,仿佛自己身前再没有什么上司统领,脸色平静地对段起笙道:“段统领,告辞。”
说罢便带着方青一起离开。
……
昌武城外,姜扶春对身边的方青道:“你已冲开膻中穴,距离绛宫已是一步之遥,如此年纪便能修炼至此,真是前所未见。”
方青从地底出来后,西行走走停停,在见遍景州中下层修行道乱象的同时,亦在不断提升修为,已陆续冲开巨阙和膻中,华池与绛宫之间的三座城关已经彻底打通,只需最后一步,便能看到绛宫的风景。
姜扶春紧接着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今日你得罪段起笙,此人胸襟狭隘,你以后任职朝阳卫时,不会让你在邑平郡任职,怕是会把你调去偏僻地方。”
方青笑道:“那就要劳烦姜大人尽早修成紫府,取代那段起笙才好。”
姜扶春也笑了,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怕是修不成咯。”
……
时值秋天,广宁府姜宅八角亭四周,那片竹林翠绿依旧,秋风一拂,竹叶飘摇,飒飒作响。八角亭中,方青凭栏望湖,冯静启一把一把撒着饵料,他每次都会把饵料紧紧一捏,然后高高扬了。
方青与姜扶春分别后,便回来找到冯静启,从他口中了解了这些时日广宁府的情况,与别地相差不大,总之随着景州六郡的大部分华池境修士被冥族抓入地底后,景州修行道的根基严重受损,已然形成断层,不止如此,可各地的宗门在失去掌门后,乱成一团,解散的解散,上位厮杀的厮杀,混乱不堪。
而冯静启听完方青在地底的经历后,便一言不发,不停扬撒饵料。
一会后,方青转头看向冯静启,冯静启终于扬完最后一把饵料,抹了把脸,说道:“我师父才学高卓,品性温醇,样貌冠绝广宁,虽贵为知府,可去街上时总会和百姓们说说笑笑,毫无一点架子。无论方方面面,他都很完美,那些惦记他的大家闺秀,都称他为‘十全郎君’,或许唯一被人诟病的,便是他整天往暮阳卫跑,乐此不疲地热脸贴冷屁股。以前我常替他不值,可师父总说有心上人是一件好事,如果心上人心上也有你,那便成了美事,纵然对方心上没有你,那也不会变成一件坏事。”
冯静启打量四周竹海,微笑道:“师父曾说他最大愿望便是把宁统领带回姜府,在这四面环竹的八角亭中,让我叫她一声师娘。虽然宁统领听不到我叫她师娘了,但师父终究是如愿了。”
方青点了点头,听着冯静启缅怀姜摇秋,没来由想起与姜扶春一道时,姜扶春对他死去的亲弟弟似乎只字未提。
冯静启转头看着方青,感慨道:“方青,你有任姑娘,我师父有师母,我其实挺羡慕你们的,我喜欢的女子,却是一个利用我的谍子,真是可笑。”
方青道:“十多年蛰伏,她有心骗你,你防不住,人没事就好。”
“还不是靠着自己妹妹才没事的。”冯静启自嘲一笑,又皱眉问道:“对了,如意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