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深处,姬神独坐幽篁里,她没有抚琴,往日抚琴她是奏给离世的故人,而今她已然将故人忘却,便也没有了抚琴的理由。
……
李沉舟顺着神鳌嶙峋的身子,长驱直上,千里之行竟是片刻将至。
沉剑深深嵌在其间,它不住地震颤,回应着李沉舟强压地怒火……终于一声清脆之响,沉剑横贯而出直奔李沉舟而去,终悬于其身侧。
神鳌高约万米,臂展与身同长,长时间的海水浸泡将他的肤色染成了苍蓝色,其皮肤褶皱间还依稀可见海草与贝类。其手指粗壮结实,犹如数座并排而立的小山峰,尖锐的指甲便似那怪异的顽石。相比之下他的头略显小巧,还不及其脖颈壮实。简单说来,就是一只体型放大千万倍的王八。
既然是王八,前胸后背则附有坚实的壳。李沉舟此刻正屹立于他胸前壳向外延伸处,直勾勾地盯着这不速之客。
雨水冲刷在他们身上,洗去尘埃,却荡涤不清苦痛。
鬼气在他的身后凝结,幻化出一个狰狞的恶鬼,缓缓露出其尖锐的獠牙,这是李沉舟的怒,也是因此而殒命万千生灵的怒。
沉剑通透的剑身,不竭余力地接受着持剑者传来的一股股气劲,肉眼可见的虚影在其剑刃两侧荡开,如水波般消散在空气之中,
李沉舟望着神鳌,神鳌却瞧不见这个渺小的家伙,他只能看见那怨恨与愤怒化作的恶鬼图腾,他竟是停止了嘶鸣。
雨渐渐小了去,如此浩大的声势,已然将这春天的气韵撒尽。李沉舟浸透的衣衫,生出一团团白烟,连同他淌水的剑刃上,亦是如此,他身体的温度传达到了沉剑之上,竟是将沾身不久的雨水化作了水气。
李沉舟没有言语,再多的怒骂也无法将山川恢复原貌,无法将故人唤回身边,他缓缓地抬起沉剑,指着这愚钝的天神。
神鳌那浑圆如红日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这才睹见了恶鬼身下的渺小身躯,他自是不以为然,他欲以转身继续前往那所望之处。
可渺小身躯却不会任他安然离去,李沉舟倒握剑柄,将剑刃再次刺向神鳌皮肉,可这一遭他失败了,沉剑发出沉闷声响,一股难以遏制的回弹之力更是将他整个人掀开了去。
李沉舟在空中翻滚好几圈,他坠入云中,只得听着那一声声脚踏山河之响,判断神鳌所在。他扶摇于云端,将浑身气劲凝结于剑,借助百米之势,向神鳌疾刺而来。神鳌何等天威,他仍是自顾自的翻山越岭,任凭身后人抓痒挠腮。
这一遭,沉剑在神鳌身上留下了一条口子,一条浅浅的口子,这相比他庞大的身躯而言,根本不值一提,却耗费了李沉舟全部的气力,他再也无法于空中站立,两眼一黑跌落了下去。
……
一双纤手抚摸着李沉舟的面庞,如冰丝轻柔的气劲一寸寸缝合他破碎的身躯,姬神望着李沉舟,亦如她当年眼里的鬼见愁。
李沉舟一声咳嗽,鲜血顺着嘴角流入脖颈。姬神于此终于露出一抹笑来,这孩子总算救过来了。
“沉舟,沉舟,醒醒。”姬神低声道,语气亲昵细腻,丝毫没有她往日的那般高傲。
李沉舟身子仍是痛得厉害,他闭着眼深吸一口气,扑鼻之香顿时让他身子一怔,他猛地睁开眼来,想要挣脱却又有心无力。
“放……开……我……”
姬神眉眼弯弯,淡淡道:“放开你,你可就没命了。”说罢他斜眼向李沉舟残破的身子。
李沉舟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受了这般重的伤势,如此还能睁眼说话,当真是奇迹。
“是你?”李沉舟道。
姬神没答复,她不想让这小子觉得欠着她些什么,她最是讨厌亏欠别人,也不爱人家挂念着自己,谁叫她生的倾国倾城,惹得那些妖怪垂涎,他们无不是想着法子来与她产生些瓜葛,好借机离她近些,可又有谁真正走入了她的心里,她的心里又哪里还有多余位置呢。
“谢谢你。”李沉舟道。
姬神有些恼,还是没能瞒住这小子,可这也怪不得他,自己既是出手搭救,已然坏了定下的规矩,如何怨得他人感激。罢了,罢了,李沉舟这孩子是自己第一眼看了就打心底里喜欢的。
姬神侧过头去,止住纷乱的思绪,说道:“你莫再与那神鳌过不去了,他可不是你我能撼动的,天神想要做些什么,咱们只得望着,这是命。”话音刚落,姬神就后悔了,她怎么与这少年人说了这些事情,这可不是她往日里言谈所及。
李沉舟望了眼身下之景,这才知晓自己身处何地,他虽是侧躺在姬神怀中不假,但那姬神却跪坐在一只灵鹤之上,翱翔于苍穹之间。
“神鳌他去了何处?”
姬神淡淡答道:“神鳌离开东海,踏临山川,定有惊天之变,我猜不透。”
李沉舟又道:“方才你到访那地界,可曾救治他人?”
姬神摇头道:“我所见仅你一人,我也只会救你一人。”
“为什么是我?”李沉舟疑惑道。
姬神眼波如聚,只是笑了一声。
“那咱们现在去哪儿?”
李沉舟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让姬神有些烦了,她嗔道:“有完没完?救你还救出错来了?问个不停。”
李沉舟眼神落寞了下去,又是一阵不住的咳嗽。
姬神见怀中人这般难受,心思顿时软了去,她说道:“我似乎忘了很重要的事情,有人说找到你,你有法子让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