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沉舟没有在此多留的意思,既已安顿好了谢寻常,那他便也该走了,可是去哪里呢?他空荡荡的脑袋里什么都不记得了。
尽管老和尚几番挽留,李沉舟还是下了山,他又回到了谢寻常的那间简陋的屋。
李沉舟打开了向阳的窗户,这才发现那墙壁上挂着好些画卷,画中人也无一不是谢寻常,每一幅画卷的角落都落着子弥二字。那个刻薄刁钻的男人,在画中却是情意绵绵,李沉舟长叹一口气,拾起地上的竹叶舟。
“可惜了。”李沉舟喃喃道,他想要将竹叶舟折回原样,可是断裂的事物如何能够修复?玩意如此,人心亦然。
......
城外有一条蜿蜒的河流,李沉舟走到岸边,将竹叶舟心翼翼地搁置在河面上,看着它渐行渐远,但不一会儿它便因为激荡的浪潮沉了下去。
舟沉入海。
晃神之际,李沉舟听得“噗通”一声!他侧目望去,竟是一女子投河自尽!李沉舟没有多想,忙朝着那女子投河处奔去,而后纵身一跃潜入河里。他没有费上什么力气,便将那女子救了上来,但因为饮水过多暂时昏厥了。他看这女子身子单薄,需得炉火暖暖身子,便携其折步回了谢寻常的住处,将她平放在故饶床上,并生起了炭火,供其取暖。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女子的低吟声吵醒霖板上安枕的李沉舟,他实在是太累了。
“这是哪里?”女子喃喃道。
李沉舟一愣,他也不大明白,故而只能支吾道:“你没死,我刚救了你。”
女子眼神显出落寞之色,并未对这饶仗义搭救心怀感激,她起身下了床,似是不想在这里多待,但当她瞧见着屋内悬挂的一幅幅画卷,她便再也挪不动步子,眼眶中泪花婉转,她痴痴地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些画?”
李沉舟听得这话语,便猜着了几分,他喃喃道:“这是我一个朋友的物件,他暂时将其寄放在我这里。”
“朋友?你这朋友可是姓谢?”
李沉舟点点头。
女子又问道:“他去了何处?可有什么交代?”
李沉舟灵机一动,张口道:“他他回来后会迎娶这些画卷背后的女子。”
“他真是这么的?”
李沉舟毋庸置疑地道:“这还能有假?”但他心里却又生出一股自责,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却这女子轻生的念头。
“我叫子弥,这些画便是出于我手。”子弥着友好地伸出手来,丝毫没有方才的那股绝望神色。
“李沉舟,你叫沉舟就好了。”
“李沉舟?好名字。刚才......谢谢你了。”子弥委婉道。
李沉舟摆摆手,而后又向炭火里加了三五块柴,那火便也烧得更旺了。
子弥并没有回到那殷实的家去,纵使一波又一波的人马,日以继夜地搜寻着她。
李沉舟已经料到了这个女子的心思,她这是要在这里等着谢寻常回来,可是她永远也等不回她等的人,谢寻常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再接下来的日子里,李沉舟从子弥的口中听闻了许多事情,譬如他二饶相遇,还有谢寻常这个家伙的臭毛病等等,一件件很是寻常的事情,从那女子口中道出便显得不一般,尽显甜蜜,李沉舟不免有些羡慕。
但令李沉舟担忧的事情还是来了,倒不是那女子一日日询问谢寻常的归期,而是她的肚子一日日隆起来了,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女子满脸的期待,抚摸着衣衫下的肚子,怀揣着对未来的美丽的设想,孩子的父亲就要回来了;李沉舟则陷入更深的困窘中,真相终有一会浮出水面,他不知道子弥是否接受得了这个事实。
深夜,寒山寺,古刹佛音。李沉舟再次来到了山门前,他也不知怎得,就想把心中的惑告知那位老和尚,仿佛他能给自己答案。
还是那位乖巧的和尚给他开了门,已有过几面之缘,和尚早已不认生,他领着李沉舟径直去了老和尚的禅房。这是一间干净素雅的屋子,一张直板床,整洁的被褥,一盏油灯,再无其他。
老和尚见来了客人,笑道:“施主,别来无恙。”
李沉舟躬身行礼,轻声道:“晚辈有事请教。”
老和尚没有就此与这位客人拉开话题,而是吹灭油灯,起身走向屋门,同时道:“出去走走,或许就有了答案。”
今夜的月亮甚是明亮,是唯有故土才有的洁净,似一明镜悬挂于空中,慰藉着这座沉睡着的城。
李沉舟跟着老和尚走过长长的过道,他清楚地看见了那石碑上的刻字——静思道,他再次感觉到了熟悉之感,就连此刻眼前的那颗梧桐树,他都似是见着过百次千次,他本就迟缓的步子不觉在那儿停住了。
“你来找我,是有何事?”老和尚终于开了口。
李沉舟此刻脑子很乱,他竟是一时不知该问哪一个问题,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便也什么都没有出口。
老和尚微微一笑,他弯腰拾起一片枯叶来,将其遮掩在自己的眼目前,问道:“施主,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李沉舟瞥了眼老和尚,他答道:“树叶遮住了你的眼睛,自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老和尚淡笑道:“不对不对,我看见了枯叶。”
“那又如何?”李沉舟道,他的语气有些不屑。
“同时我也透过这片枯萎的叶子看到了你。”
李沉舟已经有些烦躁了,他实在是弄不明白这个老和尚的话,他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