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前,赖皮和尚静坐念经,佛音绵绵。
此刻谁人又看的出他是镇上那个乞讨的赖皮呢,白日里险些被打死讨来的两枚铜板,换得了佛前的供奉。郑疏雨倾囊相授,他亦是如此。
这一夜,窗外寒风呼啸;屋内,二人念诵经文。李沉舟念给甄圆,念给那些离他而去的朋友;赖皮和尚念给这两个同他一般落魄的苦命人。
冬日,天亮的很晚,但李沉舟与郑疏雨却是醒的很早,或者说是都没有怎么睡。
他们以那尊石佛为界,李沉舟在东侧,郑疏雨在西侧。
纵剑术与横剑术虽同属鬼谷,但剑法套路却大不相同,纵剑以快见长,而横剑却是以力道取胜。李沉舟这副身子日益矫健,研习纵剑恰到好处;郑疏雨单臂勇武十足,习纵剑亦是如鱼得水。他二人弄拙成巧,也算是歪打正着。
李沉舟会不时偷瞟几手横剑术,郑疏雨也没闲着。他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还有心思钻研自己的剑招,一门心思全趴到对方身上去了。
李沉舟只感那横剑术蛮横无比,一剑剑力道颇大,披荆斩棘不在话下,就是破墙碎石也是轻而易举。郑疏雨则感叹纵剑术迅敏如风,十步之内,剑锋肆意窜动,遍地杀机。
终于,郑疏雨的剑势偏向了院子中心,李沉舟的剑招也挑到了这里来,二人侧身而过,倒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沉舟,要不要比试比试。”郑疏雨挑眉说道,他见识过李沉舟的剑锋,他知道自己是敌不过李沉舟的,但他仍是想试上一试。
李沉舟没这个心思,他本就不是争强好胜之人,他手中的剑只会对着敌人。但郑疏雨却不理会他的心思,左手剑纷至沓来。
李沉舟便也不能坐以待毙,持沉剑一挡,没费什么气力就将其招架了住。
郑疏雨此番只是试探一手,他也怕李沉舟全然不顾,如此伤了他便不好了,但是他的下一剑便要他好看。
郑疏雨弹开身子,顺势将剑锋插入地面,正是那招游龙入地式。
剑气自剑身灌入泥土,于地面之下喷涌而起,如游龙翻滚破土而来。
李沉舟没有料到郑疏雨竟会使出这样的奇招,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防范,只得步子连连退去。
可那剑气也是紧追不舍,生生将李沉舟逼至墙角,退无可退。李沉舟持剑于身前,欲以剑挡之。可那刚才气势汹汹的剑气,却忽然消失了。
李沉舟惊恐地望向郑疏雨,郑疏雨挠头道:“肚子太饿了,没力气。”
二人不约而同地苦笑起来。
赖皮和尚推开庙门,见这俩小娃娃手持兵刃,他吓得不轻,又赶忙将门掩上,愣是让这破庙都震了一震。
李沉舟撇头望去,本是无心之举,却是触目惊心。只见那遮掩不清的牌匾落下道道灰尘,隐约可见三个大字——卧龙寺。
郑疏雨打趣道:“一所破庙,名字却是起的敞亮。”
李沉舟此时可没功夫与他戏言,这卧龙寺他甚是耳熟,似乎是在哪里听说过。他一步跃至庙门,猛地敲起门来。
赖皮和尚刚就吓得不轻,现在听着这持剑少年这般急不可耐,他便又是一番胡思乱想,这越想越怕,又怎么会开门?
李沉舟见敲门不理,便开始用脚踢踹,他大喊道:“和尚,开门,和尚,开门啊。”
“你……你要干嘛……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赖皮和尚哭求道。
李沉舟一愣,这才发觉是自己有些急躁了,他平静下气息,缓缓问道:“这座庙宇叫做卧龙寺对吗?”
赖皮和尚答道:“牌匾上不写着嘛……”
李沉舟继续问道:“这里是什么山。”
赖皮和尚如实答道:“天恒山……”
李沉舟转过头来,闭眼沉思了片刻。天衡山,卧龙寺。天衡山,卧龙寺……
“这附近可有什么峡谷?”李沉舟忽然开口发问道。
那赖皮和尚听着这少年人语气忽然急躁,又担惊受怕了起来,他颤巍巍地答道:“山中的确有道峡谷,那可不是咱们凡人能过去的。”
“你可知那峡谷的名字?”李沉舟就这么隔着门与他问答。
赖皮和尚想了许久也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不禁挠起了头来。
这一挠头,庙门便露出一条缝,李沉舟猛地一推,连门带人滚了好几米远。眼看着脑袋就要磕到房柱了,李沉舟先行一步赶到,将赖皮和尚的脑袋托住,这才免遭一难。
郑疏雨不知道这两和尚在打什么哑谜,他说道:“你这和尚为什么不开门,是不是心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赖皮和尚听见这莫须有的罪名,身子一弯就要给他二人磕头,还在李沉舟将其拉着,这才没有受这礼赞。
李沉舟道:“你就别吓唬他了,你看他都什么样子了。”
郑疏雨自是不服气,他说道:“真不知道是谁在吓唬他,我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某些人接二连三问个不停呢。”
李沉舟叹了口气,他将书信上的凌云渡三个字低声告知了郑疏雨。
郑疏雨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小子不知道这地方在哪儿啊,亏得我还信心满满的跟着你四处晃悠,你小子也学奸滑了啊,是不是跟着甄圆学的啊。”
“甄圆”二字脱口而出,二人又是一阵落寞。
李沉舟道:“我估摸着这山中峡谷便是我们要寻的地方,咱们快些把这件事情给了了。”
郑疏雨点点头,他一把拧起那缩头缩脑的赖皮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