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八碎的杏花树下一地残枝碎花,鼻间是杏花开时浅浅淡淡的香气,万尚志取来一把木锹在杏花树下挖了个大坑,将三坛密封好的坛子尽数埋下,拍了拍双手沾染的泥巴他满意一笑。尔后画面突转,王旺掐着他的耳朵将他从床上拽起,眼里冒火,揪着他的耳朵走到小院当中,指着那一地落英缤纷痛斥起来。
这样的画面在往后的八年内经常在他梦中出现,每每他从梦中醒来,总是呆愣在那沉浸在记忆之中,时而想起曾说过要请赵平品尝自己亲酿的酒水,时而想起赵平死时安静的容貌,又或者是在脑海闪过那抹窈窕身影,而后又陷入深深地自责,痛斥自己不该有这般丑陋的心思,可往往又有一个名为私欲的小人怂恿他,“赵平都死了,她已经是无主的了,你凭什么不能争取呢?”
他知道这种思想不应该,可又控制不住,内心深处的私欲每当夜深人静时刻便会从心中爬出,把玩着他的内心,企图引发出他贪婪的本性。所以,当他明白自己的内心后,当他那时认为自己一连失去了邵天宜和赵平后,毅然决然地离开北疆军大营,一人一马携着赵平赠予的一剑孤身走入大金国土。
此后,就好像武侠小说中青年初入江湖后便再也无法全身而退还不自知一样,当他走入金国朝廷的争斗漩涡当中时他也并不知道,他这一走,便再也无法从漩涡当中走出了。
往后的桩桩事件,无一不在提醒他这个事实,令他难以启齿的同时不断折磨他的心灵,直至卫建宁与宋玉峥轻易地识破了他的难以启齿,他的一颗心才终于从痛苦中被释放,只是仍然忐忑着。而正当这种忐忑难以安定时,一件接一件的危机令他应接不暇,意志尽数投入于不断的练习,不断的创新,不断的尝试,不断的为了更好而努力,他终于可以从自我良心的谴责中短暂的释放出来,可整个人并未怎样轻松,反而为了应对紧迫的厨神比赛,强大的御厨小组对手而更加疲惫。
陆拾玖失力倒在地上的那瞬间,视线终于捕捉到他的脸庞的郝明月眼睛不由自主的睁大,只片刻他便朝着陆拾玖处跑去,嘴巴哈赤哈赤却发不出半句话,仿佛失声了一般。
执事门人的速度显然比郝明月更快,他们只在陆拾玖倒地后的半息便到达陆拾玖处,一人蹲下检查陆拾玖的呼吸脉搏,一人以刀挑开那染就黑褐色的布兜,另一人亦俯身小心翼翼地揭开那坛还沾着泥土碎屑的坛封,这之外另分出两人以刀尖直对着郝明月的身前,意味阻止他前进,没有主动击杀郝明月的举动,但也已严肃警告对方,若再向前一步,格杀勿论。
郝明月大步向着陆拾玖而去,眼中仿佛视其余人于无物,直到肩膀几乎与刀尖毫无缝隙的相抵,他终于仰头长叹一声,身子抖动不知是悸动还是如何。经历了这么多,他终究也再不是当年那个莽头少年,如今他也识得大体,懂的进退有度。
万尚志紧随其后而来,他的目光稍稍在陆拾玖身上一凝,随后又被那挑破的布兜里抖落出来,已然僵直想来死去多时的乌鸦所吸引,咽下一口唾液,万尚志神色丝毫不变,冲着面前持刀抵着自己的执事门人说道:“他是我们找来送酒的苦力,或许是陛下驾到的原因他无法进来吧,所以才用了这种方式闯进。给诸位大人添麻烦了,但还请诸位大人将那坛酒水放给草民。”
面前那人一动未动,只目光紧盯着万尚志,手中的刀握得直直的。
万尚志便知晓他不会为自己传达丝毫话语,于是退后两步,转身朝着评判席而去,面向围着皇帝站了一圈的评判们长行一礼,“陛下受惊、诸位评判前辈受惊,此人乃赛前受晚辈所托,请求带来家中珍藏好酒的一位镖客,运镖百次无一失手,在江湖上博了个好名头,也因此有许多人愿意请他运送物资。或许是为了保全自己万无一失的名头,所以这位镖客才强闯赛场,以至于惊扰到陛下与诸位评判前辈,是晚辈之过。
然则赛场上亦曾有旧历可循,厨神比赛之决赛,是允许参赛者带入独家秘方,即便比赛已经开始,若有遗漏或用尽也可以再次托人取用,只需通过场内监察人员的检测便可使用。敢问会长大人,是否有这条规则?”
白将行状似思索了一番,随即从拥挤着的评判们中探出身子,“不错,是有这么一条。”随后又看向身旁同僚,“可是曾在一百二十年前那场厨神争霸赛当中立下了这一条规矩?”
身旁评判们此时俱心神未定,听闻问话,下意识地思索了一下,随后待察觉的确有这么一条便纷纷称是。
得到肯定的回答,万尚志立刻冲着众评判身后的皇帝高声道:“是草民之过惊扰了陛下,虽说是无心之过,可错了就是错了,请陛下降罪。”
但不等皇帝说话,万尚志便快速继续说道:“然,草民有一不情之请,恳求陛下恩准。”
皇帝见万尚志自己上前将这事揽在身上,且还将把柄稳稳地送到了自己手中,简直欣喜若狂,正要落下罪责,却不料万尚志紧跟着就用话堵住了自己即将出口的定罪。再看着拥挤在身前的评判们,他不由觉得憋闷了一肚子气,但仍强撑着并未发作,而是咬牙切齿般低声吩咐刘珏:“让这群蠢材给朕都滚下去。”
刘珏紧忙唤了唤白将行,笑意盈盈道:“白会长,您瞧这危机既已解除,是否……?”
白将行当然明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