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尚志一抬眼,“所以,李延寿叫周柏秦去给陈人大官做菜不是羞辱他,而是想将之引荐给陈人,让陈人控制好这只头羊,然后才能简单地管理好郡城里其余的羊。”
说着,他突然喃喃道:“这样一看,李延寿似乎还有些人性,他不想让横海的百姓们反抗,然后白白遭了陈人的毒手。”
“哼。”邵天宜冷笑道:“有人性?哪个有人性的人,会将一郡之地,整整一百二十七万的百姓、将近两百公里的土地,拱手送与敌国?!还有五十万边军,如今尽数被诱骗至横川,即将陷入陈军包围,如若不降,等待他们的就是被活活围死的结局!试问哪个有人性的人,会做出如此举动,陷一百七十七万生灵于水深火热之中?卖生养之国百余年的国土。此举,如断大郑之国脉,必背千古骂名,无数人咬牙切齿,恨不得手刃此贼!”
万尚志皱了皱眉,不过这表情很快就消失在他的面部,他看着邵天宜认真地说道:“人性是复杂的,李延寿叛国并不代表他心里没有丝毫的善良。”
看着邵天宜恼怒地偏过头,万尚志却突然笑了起来,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邵天宜的梦想是投身军伍,理想抱负是以平定天下为己任,他始终是当年那个热血青年,只是碍于人间太多无奈,他只能压住曾经的理想,背着不得不背负的责任,蹒跚向前。
“你笑个屁。”邵天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甩衣袖,气恼地大步向前走。
万尚志忙追了上去,口头上一边不饶人:“嘿嘿,嘿嘿,没错我就是在笑你,嘿嘿~”
邵天宜并没有往二楼房间走,他绕着弯曲廊道,一路走到协会的大堂,穿过大堂往门口走去,许是呆在屋内太久没出去,又被万尚志给气了一通,郁郁心结,便想要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散散心。
谁知,邵天宜刚走到门口,便被两个士兵给拦住了。
士兵面色严肃,沉声道:“不知出门有何事?”
邵天宜看了看拦在胸口的两条手臂,又瞥了一眼士兵腰间的大刀。敛下眼,淡淡道:“怎么现在横海的百姓家门口都有士兵把手着么,那家中没有余粮的,岂不是要被活生生饿死在家里?”
士兵肃然,空闲的另一只手已握上刀柄,“协会内物资丰富,且有专人出门采购并运输回食材,别人我不知道,你们反正是饿不死的。我们也只是奉了上头的命令,严禁厨协内的人员随意流窜,还请这位兄弟乖乖呆在里面不要为难我们,我们也只是混口饭吃。但若有人非要让我们连一口饭都吃不到,我们就不会只是混口饭吃了。”
邵天宜平静地抬起头,他看到外侧天空阴云笼聚,丝毫不见太阳光芒,阴云继续堆积,厚厚的一层罩在空中,仿佛下一秒便再也承受不住力道要掉落下来。
不是个好天气。
“天宜。”而后赶来的万尚志瞧见了士兵们蓄势待发的这一幕,瞬间读懂发生了什么,他紧忙叫住邵天宜:“不让出去就不出去了,咱们回屋等着那人把酒送过来,咱几个开怀畅饮,岂不美哉?”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拉住邵天宜。
两个士兵见他向前,更是警惕起来,手掌紧紧地握在刀柄,但见有任何不对便会迅速抽刀而出。好在万尚志靠近的小心翼翼,抓住邵天宜的手臂拽着他便往后走,后者也配合地同他离开,士兵们看着他们远去,不由松了一口气,手也离开了刀柄,放松下来。
“大哥,刚才可吓死我了,第一个出来那人咋长的那么高?足足高了我两个头,再瞅瞅他那体格子,我生怕他一拳把我打飞。”先前一直没说话的那个士兵不由说了两句。
另一士兵白了他一眼,“高有什么用?体格大又有什么用?再咋的你ròu_tǐ凡胎能挡得过咱们亮花花的大刀?你呀,还是嫩了点,没上过战场,终究还是个瓜娃子,怯的很。”
“你不是也没上过战场吗……”小士兵低声喃喃。
“你说啥?再给格老子说一遍!”
万尚志扯着邵天宜往回走,两人谁都没出声,一直穿过大堂,走到一条路口时,邵天宜突然开口低沉地说了一句:“天阴着呢。”
“啊?”
“没什么。”
两人没再做什么,一前一后地回了屋。一进屋便瞧见邵天宜和费尹喝的是烂醉如泥,木榻上左右一边一个瘫躺着,嘴里还喃喃着些什么醉话。费文华躺在里屋的床上呼呼大睡,桌上下酒的花生米一类小食都被吃了个精光,万尚志去厨房瞅了一眼,案板上有两个裂开两半的鸡蛋壳,锅内少许残余的冷油,还漂浮着零星的焦褐色鸡蛋渣。
早上那顿清粥小菜显然不够一个正值青壮年的男子的饭量,于是不会做饭的费文华给自己煎了两个鸡蛋稍稍果腹,用睡觉的方式来躲避饥饿感。
屋子里所有可供人躺着的位置都被三个呼呼大睡的人占据,桌面成堆的空盘子,地面上滑倒的到处都是的酒水与酒坛子,邵天宜再顾不上什么忧郁的心思,无奈地收拾起凌乱的客厅。万尚志亦是看着厨房中被刮干净的一粒米没剩的煮粥锅和满是冷油腻着的炒锅,以及地上零碎的蛋液,炉子里烧烬的煤灰发愁,带着愁意地收拾起来。
待一切收拾干净,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快速流逝,天色也已黑了下去,除了中途有人敲门来,进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