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尚志身子一颤,悠而看向身侧的邵天宜。
夜间风盛,吹动他衣袍飘飘撩动,颀长的身子立在身侧,正比自己要高半头,只一瞬便让万尚志自惭形秽,仿若又回到了多年之前那些黑暗而屈辱的时刻。
眼眶里热意涌动,万尚志敛下眼,将其中华彩掩于黑暗当中,淡然道:“是我。”
邵天宜转过身,目光凝视在万尚志身上。
万尚志深吸一口气,抬头,目光平静而坚定,重复道:“那个人是我。”
邵天宜稍稍愕然,这个反应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但得到这个答案,他却更为欣喜与开怀。听着万尚志声音坚定地承认过往,邵天宜不由轻笑出声,随后越笑越大声,以至惊动了协会门房里的门卫。
门卫惊疑不定地从门房探头而出,待见到是两个青年人,不禁舒了一口气,驱逐掉脑子里想象出的那些魑魅魍魉,将藏于身后的木棍往屋里一扔,推开房门露出整个身子,斥责道:“大半夜的你们在这鬼笑什么,影不影响别人休息?赶快回家去,正值战事,小心叫夜巡队给你们当奸细抓了去。”
“是我们失礼了,这边回去,多谢大哥提醒了。”难得心情好,邵天宜微笑地同门卫认了错。
门卫又嘟囔了两句便回了房里,刚入梦乡便被笑声吵醒,以为是鬼怪吓得他心神俱惊,眼下知晓了不是,还是赶紧回去再补一觉,也好安安神。
邵天宜低笑着提步回协会内,往二人居住的房间而去,万尚志不发一言沉默地跟他在身后。
往事对于他来说是痛苦,是心魔,但万尚志知道,他已经打破了心魔,自此之后,所有的痛苦与难过只会化作他前进道路的助力。他再也不会害怕什么了。
回到房间,二人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万尚志笑着从床底掏出了食物,并打趣着感慨,这些食物是用‘生命’换回来的。邵天宜也从怀里掏出了今日份的食物,他这次倒没藏私,抑或说二人身处一室他也无法偷摸地藏好食物,大大方方地拿出了一小袋的炸酥鱼与几颗烤地瓜。
由于晚间吃饭了,二人不过是象征性地吃了两口便罢了,不过值得一提的是,邵天宜对于万尚志做的那份‘汉堡’倒是觉得很好笑。‘汉堡皮’就是那一堆被捏把褶皱成团的大馒头,汉堡肉不过是煎制的牛肉饼,切开大馒头成两半中间夹了个牛肉饼便叫做汉堡包了。看着那被长时间挤压成团而无法复原的馒头,尝过一口的邵天宜感受到了洋葱碎搭配在牛肉饼里面的美味,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何这东西叫汉堡包?”
万尚志支吾了半天没答出来。
好在邵天宜也不是探究别人秘密的人。吃罢,想到隔壁的费尹二人,两人一合计,便叫邵天宜先送去了一半食物,毕竟费尹和邵天宜的关系更好些。
就着两人从赛场上带回来的食物——大部分都是万尚志带回来的。四人没饿肚子地过完一天,半决赛比赛开始前,费文华叫醒了费尹,同万尚志、邵天宜、郝明月同行了一段路程,便分成两路,费尹两人去专门的观众席,万尚志等人则是前往赛场。
今日里的人数更少了,上前个灶台零散地分落着选手,有些地方周围十尺都不见得有另一位选手。或许正因如此,周柏秦下令叫众选手聚集到一块地去,就在评判席前的那块地,上场比赛表现最好的十位选手在最前面十个灶台,评判席上,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清他们的每一个操作与举动,从而更方便评判们对厨师厨艺的比较,万尚志身处的灶台,正是十台之中央,面对着评判席的那处,万尚志不禁暗暗难过,今日怕是不能正大光明的顺走吃食了。便连食材区也一早便被转移到前侧,此地原本的那些个灶台不知何时被移走了。
周柏秦起身,此次也不必故意抬高嗓门,周柏秦以正常的声音讲道:“本次比赛为半决赛,共有百人参赛,每人以家常菜为题,做出一桌——最低三道菜,其中还要包含一道冷菜,额外还须得烹蒸一道主食,限五个时辰之内完成,最终由场内二十一名评判打分决定,分数最高的十位,将进入最终的决赛,争霸小厨王之名,赢取厨神争霸赛的门票,并获得奖金十两。话便至此,不再赘叙,请诸位尽展手艺吧!”
香燃,鼓声起,象征着比赛的开始,选手们各计划好了自己的食谱,便纷纷朝着食材区而去,选定需要的食材。
场外,百姓之间早有人开局坐庄,消息灵通的或是内部人员制作出了剩余这百余选手的个人信息、资料、前几场比赛的得分与排名、烹制过的菜谱等消息,兜售给围观的群众,从而引导他们择一选手下注,谁会成为十人晋级前十名,赔率按排名高低而低高。譬如万尚志,因他上一场良好的表现,如今的赔率是一比一点五,再比如邵天宜,如今的赔率是一比一点七。
场外热热闹闹喧喧嚷嚷,为排名而做局下注,场内的万尚志却并不知晓此事,此刻他正闲逛于食材区,琢磨着要做的菜品。
既然以家常菜为题,自然是简简单单就好,可这简简单单却是最不简单的东西。要知道,一种东西若要做好,用山珍、用海味,厨艺再差也能给你熬出几分香醇来,可一旦要做家常菜,那就是要用普普通通的东西做出朴实无华的味道。可这朴实无华的味道,其实是最难的。
就譬如炒土豆丝,这土豆要想脆,自然是要以浸泡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