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万尚志从睡梦中缓缓醒转,被毯是毛皮制的躺在其中出了一身的汗,万尚志不由将四肢伸出被窝感,伸展起身子来,只觉浑身上下有蚂蚁攀爬一阵酥痒,舒适地他不禁低声呜哼。
“睡醒了?”清冷的声音透过万尚志周遭覆满的浓浓地倦意,仿若冬日初醒汲取一捧冰泉拍打在脸上,万尚志豁然睁眼。
偏过头看,莫耐尔不知何时支起自己半个身子,倚靠在其旁侧一个包袱上,此刻正低头睨眼瞅着万尚志。
万尚志猛地从床上蹦坐起来,惊喜道:“你醒了,感觉身体怎么样?”
莫耐尔见他这般高兴,不禁也弯了弯嘴角:“嗯,我还好。”
万尚志正想说什么,身后一声炸响,吓了万尚志一跳。他回身发现竟是胡库儿,整个人躺的四仰八叉的,双眼闭着,大嘴半张,有唾液从他嘴角滑落,此时他正随着肚子一鼓一瘪而打起巨大地鼾声,显然方才那炸雷般的声音就是他发出的。
与此同时,透过太阳投下的阳光,万尚志见到帐子上竟有许多士兵的影子匆忙地来来往往;略去胡库儿的鼾声,竟还能听到甲胄兵戈接触所发出的铮铮之声。
看来兀阿术开始行动了,万尚志的眸色深沉。
“兀阿术要领军回王庭了?”莫耐尔清冷声音再次响起,这回清醒了,万尚志听到有别于上一次的东西,他的声音里带着轻哑,并伴随着压抑的颤抖。
万尚志看向他,他的瞳孔始终那般紧小,装不下太多的东西,可今日里万尚志却看到他眼中似乎盛满了情感。
万尚志将他昏迷后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一遍。
“具体我也不知。昨夜我呈了血书手谕,兀阿术他便气愤难平,然后我就回来了。不过,看这样子大概是要撤退回王庭了。”万尚志说道,他的目光落在那层透光的帐子上,看着往来起伏的人影,不知在细想什么。
“气愤难平。”莫耐尔敏锐地抓住万尚志精心设计在话语中的争辩点。
万尚志嗯了一声,随后沉声道:“我本便怀疑兀阿术同二使有交易。”
万尚志察觉到身后的呼吸声重了些,而胡库儿仍在那呼呼大睡喊声震天,似乎只有这样鲜少心机的人,活得才快乐自在吧。
“兀阿术不论如何,始终是贵族,他曾把在身旁陪伴多年的穆阿奇推到郑国内地送死,你认为,这样的人真的会忠于你父王吗。”万尚志说道:“所以我便在想,这难道不能是二使埋下的一个陷阱吗。为何追杀你我的人未曾亲眼见你死亡,便轻易放手,他难道不怕你跑到兀阿术那里去吗?其实真正的原因就是,他们根本不怕我们跑的兀阿术那去吧。”说着,万尚志紧盯着莫耐尔。
“你什么意思……”莫耐尔颤声道。
万尚志沉沉道:“兀阿术是二使培养的间谍,让你父王认为他值堪大任,否则纵使他出身贵族,也不至于叫二使一点反对意见都没有,便让他当上金国大元帅吧?或许二使许诺给了他什么,只是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直到昨夜,我告知于他二使反叛,他大怒之中则去翻了一封军文,那军文金黄的还加盖红印,如果我没猜错,恐怕就是二使假诏你父王命令,传兀阿术回朝的消息吧。
二使应当许诺过兀阿术,叛乱后封赏会有他一份,只是眼下二使反悔了,他们想趁兀阿术不知,秘密召兀阿术回王庭,然后杀了他,接管他大元帅所有的外军军权。”
莫耐尔摇头,反驳道:“不,你说的不对。既然兀阿术是二使的同伙,你我进了兀阿术军营,怎么未被他直接斩杀?竟还容许你报了这件对二使不利的血书。兀阿术他绝对不是二使的奸细,这么多年他见着我长大,从未告知于二使从而使我丧命,他怎么会是奸细。”
此言一出,万尚志脑子里所有的线都串上了,他深吸一口气,喟叹道:“说的是啊。”
“他兀阿术本是二使奸细,怎会留你这独生王子一命?必然是他居心叵测,一面答应二使报告你父王暗令,一面保护你,让你父王倚重他,越来越觉得他是一心为王室着想。”万尚志面色讥讽:“再者,如此行动,无论日后谁为王他都不亏。若二使胜,他可靠着手中的军权随意选择一人,辅佐其上王位,自己坐拥从龙之功与满金所有外军,王位上那个便只是个傀儡。
若王室胜,他亦是拥护王室头等忠臣,无论是你父王在,还是他护了九年的你登基,都会对他十分倚重、尊敬,是以他并未在军营设阻拦,斩杀你,因为他等着看王庭的消息呢!”万尚志冷笑连连:“但可惜啊,他没想到,二使亦不信任他、不敢放任一个手握重兵之人存活,是以暗中以你父王的王印宣召他归京。”
“如此,你明白了吗……”万尚志话罢,见莫耐尔脸色十分惨白,不由有些心疼,本来要说的话也缓缓低落下去,试探性地问道:“你还好吧。”
莫耐尔恍若初醒,万尚志这番话颠覆了兀阿术在他心中这些年来的形象,愕然地点头:“无碍。”随即目光落在胡库儿身上:“叫他起来吧,咱们坐在这里乱猜也没用……出去看看吧,去兀阿术那里。”
“好。”万尚志应了一声,便动手拍打胡库儿,后者蒲扇大地手一扇,只把万尚志落在他肩头的手打的生疼。
胡库儿,你是故意报复我成天指使你的吧。万尚志揉着被打红一片的手背痛的龇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