洱海碧波万顷,小普陀宛如一片落叶,靠在洱海之东侧,和洱海西侧连绵不绝的点苍山遥遥相对,大理地处高原,点苍山极为雄伟险峻,山顶除却白云外,还有皑皑白雪,虽然不甚多,但宛如给苍山加了一顶薄薄的帽子,盛夏之中还有积雪,这是中原之人从未见过的景象。
纳兰信芳称呼永基为“十二爷”,这是世家对着皇子皇孙们的称呼,不称阿哥也不称殿下,而只是称“爷”,这样一来不惊动外人,白龙鱼服的时候避免人人侧目;二来也是拉近彼此关系以表亲近之意,也是一个从称呼上的好处。
纳兰信芳别无其他人跟着上岛,侍卫和马车都留在岸边,只有富祥跟着,富祥当然知道面前这位是自己个的女婿,但礼数上,他还是要甩袖子半跪请安,永基不知道这是金秀的父亲,只是和纳兰永宁说话,“纳兰大人不必多礼,”许是外出远离京城,又是有如此的湖光山色相伴,原本还带着郁郁之色的永基看上去气色,神色也颇为轻松,“咱们这都是在外头,想着竟然还能见面,也是缘分。还请坐下。”
纳兰永宁告坐,见到永基还在看石板上的地图,笑道,“十二爷昨个夜里头才到大理府,我却还不知道,今个怎么不好生休息休息?车马劳顿,就赶着看地图,实在是辛苦了。”
“却不辛苦,”永基温和的说道,“无非是想着既然到了南边来了,也不能够当睁眼瞎,跟着傅恒大人出兵作战,多少不仅要长见识,还要多多历练才好,这地图我拿来却是时候不久,”永基盯着那地图,微微皱眉,“许多规矩却还不懂,也只能是勉力学一学才好,免得到了前线两眼一抓瞎就不好了。”
纳兰永宁看了看那地图,笔迹线条清秀斯文,就知道必然为金秀所书,他含笑看了一眼边上的富祥,“十二爷辛苦了,微臣实在是没想到,您居然有如此雄心,愿意抛下一切,为了这缅甸之事,来此酷热之地,实在是令人惊讶。”
“只怕不仅仅是微臣,”纳兰永宁捻须微笑,“都中众人都已经震惊了罢?”
永基摇头一笑,他站了起来,转过身子背着手看洱海之中的碧波,“我原意也不会来此地。”
“哦?那又如何变了呢?”纳兰永宁实际上大概知道为何,但猜测只是猜测,却没有什么实际性的推断,所以他因此有这一问。
“有人告诉我说,”永基转过头来,笑道,“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若是没有勇气和力量冲破现在,那么将来也不会有多少出息。”
“这两句诗……”纳兰永宁微微一惊,又暗暗咀嚼,“可真是妙啊!奇妙之极!”
永基和纳兰永宁相视一笑,两个人很明显都知道了是谁说的,“我这会子才到,就听到纳兰大人高升的事儿,还未曾恭喜过你。”
“这个位置宛如火炉,坐的叫人满头大汗,何来恭喜之有呢?”纳兰永宁皱眉叹气道,“如今这千头万绪我还不知道从何说起,可大军又要开拔了,我存心想着用一些自己个的人,可偏生也没带什么人出来!”
纳兰永宁的这个机会来的猝不及防,他自己个都吓了一大跳,云南地方官员因为屡次战败的缘故,受牵连甚多,原本就没人愿意来云南,福康安既然答应了纳兰永宁,就和父亲说了一次,傅恒本来就缺人使用,又知道纳兰永宁绝不是昏庸之辈,可以驱使,于是也给儿子这个人情,毕竟福康安日后也要出仕,这人际关系都是要他自己个再打点打点的,虽然富察家有家族的关系网在,但福康安有自己个的关系,如此也是最好。
纳兰永宁资历是有了,却久别官场多年,也不宜是骤然拔擢高位,一来会惹人非议,二来傅恒也怕耽误事儿,怕纳兰永宁不堪重用,耽误了征缅的大事儿,傅恒爱惜羽毛,愿意用夹带里的人,但他更希望成功。
所以给纳兰永宁选了一个云南左参政的差事儿,大玄朝地方上的规矩,除却相邻几省有总督统摄,比如云南贵州两省就由“云贵总督”来统摄一切军政事务,这个是《大玄会典》里头规定清楚的。除了总督之外,从前人头大炎兴起的巡抚,逐渐取代了布政使成为一省的首脑,布政使退居次席,成为管理一省的民政官,原本手里头还有些的兵权被总督、巡抚和提督总兵给剥夺了,只剩下管理民政的权利,就这个权利还被不断的给巡抚侵占去。
布政使尚且如此,作为布政使佐贰之官的参政,更是权力小到不行了,用一个这个时代通俗的比喻,左参政就好像是不入常委还分管卫生的高官……地位是挺高的了,接下去进可担任布政使,退可入京担任部院的堂官,但是手里头的权柄么……大概就是到处给名胜古迹题题字,或者是去各处学堂看看,嘉奖下愿意读书学习的士子们,后面这一项还要注意尺度和次数,若是经常去学堂,这是会让学政不高兴的,会让他觉得参政冒犯了自己的权力。
纳兰永宁原本不愿来此清寒之地,奈何答应了金秀,又因为的确是机会难得,存了过来消磨日子的心思到了云南,可千万没想到,云南巡抚鄂宁,参赞大臣、云南布政使舒赫德,先行到了云南摸排清楚缅甸和云南边陲的形势之后,联合上奏,说征缅有五难。一是办马难,按满兵一万、汉兵三万出兵规模算,战马、驭马需十万匹,急切难办。二是办粮难,按四万兵、十万马算,单十个月就需粮42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