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神思恍惚间,只听那金立端叫嚣道:“想在我面前撒野,污蔑于我,叫你吃顿拳脚还是轻的,给你那死了的老子面子。来人啊,将他们赶走,别挡在铺门口,坏了咱们的生意。”
一干爪牙轰然应诺,张牙舞爪的就要上来推搡。
韦明同被两个随从搀扶着,冷冷的盯着唾沫横飞的金立端,眼神中透射着克制的愤怒,毫无畏惧。
韦镜心脸色苍白,小嘴紧紧的抿着,大概少经人事的她从未见过这世上居然有如此卑劣之人。
可是,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如果眼睛见不得一点肮脏,那么现实往往会突然间就带来羞辱与挫折。
她还是个小姑娘,知道家道不比从前,故而强打着精神气,跟着哥哥来到胭脂沟,想要力所能及的帮上些忙,证明自己再不是那个懵懂少女,只知道女红与附庸风雅。
可是,这个世界仍然不是她所想象的那么简单,眼前的一切让她的脑袋一片空白,紧张无助的捏着手绢眼睁睁的看着即将到来的卑微的践踏。
“鼠辈,安敢如此?”
仿佛懵懂中一声春雷,让她从惊恐中挣脱出来,勇气如同春雨后的小草一般开始迅速的生长。
一个高大的背影出现在眼前,挡在了她们的身前,挡住了那些向她伸过来的肮脏爪子,让她忽然忍不住想要快乐的歌唱,忘记了刚才的恐惧,这就是哥哥经常说的江湖侠客吗?
“有什么不能说的?竟然要急急的动手赶人?这老金沟还是有规矩的,万事都讲个道理,话不投机也不能用强。看什么看,呃什么呃,说说,啥事啊?”
金立端刚“呃”了一声,又立刻随着口水吞了回去,王铁锤这样的胡子首领什么时候讲过道理?
他呆呆愣愣的看着一脸正气的王铁锤,似乎想仔细辨认这个装斯文的大汉会不会有可能是王铁锤的亲兄弟啥的。
“说不出话了吗?难道是你理亏?又做些仗势欺人的勾当么?”
王铁锤提高了声音,胸膛挺了挺,又悄悄的将肚子收了收,气势也变得威武起来。
金立端连忙叫回那几个狗腿子,上前谄笑道:“王大人,您说笑了。我哪有仗势欺人,这几个人无理取闹,我是怕他们吵了店里的生意。”
王铁锤哼了一声,黑着脸瞪了对方一眼,转头向韦明同拱了拱手,说道:“韦大少,多年未见,重逢竟又是于此地。你我且不忙叙旧,不知为何在此吵嚷?”
韦明同当年在胭脂沟是见过王铁锤的,但并不熟络,有些忐忑不安,状着胆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一一遍。
金立端倒是并不在意,若是林虎或者高金虎在此,他还担心被揭穿,这王铁锤就是个粗豪汉子,没这么多的心眼。
王飞雄远远的站在一边,冷冷的盯着王铁锤,仿佛完全与他无关,只是眼神在射向楚楚动人的韦镜心时,才有些热切与急不可耐。
金立端搞出这些事来,是为了拍俄国人的马屁,自己过来本来是瞅瞅韦应太的儿子有没有能耐从金立端手中讨得便宜,但见到了美貌的韦镜心,却是迈不动脚步了。
王铁锤在听着韦明同叙述之时,也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四周,金立端时不时的望向牵着马远远站着的老毛子,看样子这事与那个老毛子脱不开关系。
“金老板,这吕纪之画,果真是假的吗?是他们典当时便是假的,还是你故意造假?”
王铁锤死死的盯着对方,仿佛是在用眼神从对方身上剜下块肉来。
“怎么会是假的呢?兴许是他们想来讹诈罢了,我金立端可不是那么好讹诈的,唬谁呢?”
金立端直着嗓子,满不在乎的瞥了眼韦明同,强自克制自己对王铁锤的畏惧。
王铁锤早看穿了对方的色厉内荏,竟然想要威胁自己,让自己别管着档事情。
“哦?那就是真的了?这副图轴果然是他们当初典当的那副吗?”
“这是自然,本典当行也是有些声誉的,京城与奉天等地十余处铺子,到现在都没有做过这些事情。他们毁我声誉,我没教训他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金立端随口回答着,却暗自诧异,这王铁锤忽然转了性了?啥时候这么斯文过,还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王铁锤自我感觉良好,偶尔装斯文一次,却是装上了瘾,转头向韦明同询问道:“韦大少,你们是不是看错了?既然这副画还是之前你们典当的那副,那么定不会是假的。金老板要敢在我面前耍滑头,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韦镜心仔细琢磨着,这个汉子说话虽然漫不经心,但隐隐是在帮着自己这边,不由上前说道:“这位大侠请了,这副画果真不是先前我家的那副,吕纪的真迹可不是这样子的,表面看一般无二,却没有吕纪画中应有的风骨。”
金立端眯着眼,暗自得意,要是王铁锤这样的人能分辨出这画是真是假,那太阳可是从西边出来了,只怕是连吕纪的画是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吧,一群土包子。
只要一口咬定这画是真的,对方就奈何不了自己,横竖自己都占了先机。
小样,跟我斗,你们还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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