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三人,不仅出自同一宗派,更授业于同一恩师。紫竹轩淡言真人,生前盛名不显,而今因着这三名弟子,终能令人高山仰止,生出敬福之念。
丁原可管不了别人在想什么,他在赫连宜暴风骤雨般的攻势底下,直觉透不过气来。
对方的心中自是对他恨之入骨,招式越发的淩厉诡异,不着痕迹。就好像身旁的云岚,忽聚忽散,无常无定,永远也寻找不到它的规律踪迹。
时间一长,丁原自己的心里也渐渐急躁起来。而两翼的阿牛与盛年,头顶依稀蒸腾起淡淡的水汽,真元消耗极是惊人。
他忽地心头一动,暗道:“我真是愚笨到家,竟一意以雪原仙剑与她周旋,却忘了身上另有一宝或可掣肘赫连宜!”
当下丁原一个假身撤出三丈,真言念动召出天殇琴,双手抱于胸前,扬声道:“赫连宜,你可认得此宝?”
赫连宜在盛年与阿牛的夹击之下犹有余暇打量,不屑道:“臭小子,把羽翼浓的天殇琴也亮了出来,却又能奈我何?”
丁原微微一笑,吟道:“半生金戈半生花,亦无风雨亦无晴;常忆月色染枫亭,一曲琴萧远天涯——”
赫连宣目光落在天殇琴上,情难自禁的低低唤道:“大哥!”
眼前恍惚浮现起一个个良辰月夜,婆罗山庄枫亭如画,自己与羽翼浓耳鬓厮磨,抚琴弄萧,双宿双飞,心意交融。
想着羽翼浓金戈铁马那么多年,归隐山庄伴己身旁,一洗血衣征尘,何等的洒脱快意。然而到头来浩劫难逃,饮恨绝壁,只留下自己孑然漂泊,九死一生,眸中清泪何堪再忍,润湿眼眶。
渐渐的,场中丁原的身影仿佛幻作了羽翼浓,手抚天殇琴,正朝着自己含笑相望。
赫连宣犹如着魔般的缓缓起身,走向场内,目光里闪烁着喜悦与欢乐,喃喃道:“是你么,你来找我了么?”
风雪崖一瞧苗头不对,急忙功聚丹田低喝道:“夫人!”
赫连宣止住脚步,茫然回头问道:“风大哥,你是在叫我么?”
风雪崖探手贴住赫连宣背心,注入一股纯厚真气,道:“夫人,场中的是你的养子丁原。羽教主他,早已不在了。”
赫连宣“啊”的轻叫一声,眼帘里羽翼浓的形象缓缓又变回丁原,顿时心头剧痛好似刀绞,神志恢复到残酷的现实里。
那厢赫连宜的心态又是大相径庭。
她明知丁原希望借此进一步激起自己内心的嫉愤,可失控的心绪怎也收敛不住,眼中寒光闪烁,比寒光更刺人的是她的声音,道:“臭小子,我要把你跟这破琴一并砸烂!”身形从阿牛与盛年双剑间闪出,挥掌拍向丁原胸膛。
丁原不闪不躲,右手五指在琴弦上一拂,“淙淙”金石琴音响起,琴弦上亮起一蓬青光,束集成团“呼”的掠起,与赫连宜的掌力砰然相交。
丁原顺势侧飞出数丈,双手不停连拨琴弦,一曲悠扬激昂、悲怆豪迈的乐曲响起,直叩众人心扉。
赫连宜面色狰厉可怖,叫道:“天殇诀,当年我略施小计就能让羽翼浓万劫不复,如今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敢几次三番的戏弄我。哼,既然你参悟了天殇诀,那我就让你跟羽翼浓一样的死无葬身之地。”
天殇有憾,心意无缺。传承千年的魔教至宝,尽情的展示自己撼天动地的无敌神威,融日月精华,纳万古豪情,琴音铮铮里释放出无与伦比的光与焰!
一股不可名状的悲壮苍凉,交织着奇异的豪气柔肠,让所有人都无法自拔的融化在天殇神曲超凡脱俗的旷世意境里,就好像感受到了操琴者的心声和呐喊。
寂寞与落拓,欢融与踯躅,更有隐藏无语的那痛、那伤。
没有一句话,无需半个字,可人们清晰的觉得,这古琴仙韵,分明就是在对自己诉说倾吐——赫连宣的眼角溢出晶莹泪珠,合起双眸难抑心中的酸痛。
这段神曲,自己曾经是多么的熟稔,甚至能倒背如流其中的每一个音符。二十六年,二十六年后自己竟能再次聆听天殇一曲,上天待己委实不薄。
痛只痛,物是人非。那曾在枫亭中,与她琴萧相偕之人,如同黄鹤一去,再不复返!梦中执手,只剩泪眼凝望。
青光越来越浓烈,在高空逐渐凝炼出八道绮丽的光柱,长逾十丈冲天狂舞。
四周的云岚黯然失色,轰轰雷鸣,浓重的气浪像一座座山岳怒号,朝着四面八方摧枯拉朽似的涌荡。
百顷心斋紫波沸腾如注,激起千堆飞雪,恰似整座思微峰都在战栗晃动。
偌大的莲台在池面上起伏跌宕,随时都有倾覆之危,上面的人修为稍差一点,只怕就要给迎面迫来的庞大罡风卷入场中。
“叮叮”几声,琴音拔高,天殇琴上又泛起一层亮丽红光,吞没了八道青色光柱。那光柱迅即焕出耀眼光华,化作舞荡怒龙摇首吞云,将赫连宜围在正中。
赫连宜笑道:“米粒之光,也敢与日月争辉!你有天殇易龙,我也有七曜天鹫!”
七窍之中同时冒出一缕淡淡紫烟,在头顶凝聚成大小有若婴儿拳头的丹丸形状,布成北斗七星序列,却亮起“黑、白、金、青、赤、银、碧”七彩光芒。
猛然七星爆裂,彩光迸流,